鞋子还没穿好,他就听到唐越站在门口叫自己:“陆阔。”
他忙把鞋带系好,起身过去:“我没事了,唐棠呢?”
“唐棠还在酒店啊。”唐越笑了笑,语气有点儿客气,像有外人在时候的样子,和陆阔不是很亲近。
陆阔有点奇怪:“怎么了?”
唐越侧了侧身,说:“吴先生说是你的朋友。”
陆阔一怔,看着唐越身后显现出来的那个中年男人,脑子里轰的一声,猛地出了一身白毛汗。
吴钟仁朝陆阔很和气地笑:“好巧。”
陆阔半天没说话。
唐越见他半边脸隐约抽搐了一下,更担心了,可碍着有个不认识的外人在,只好干说:“你要不再去打个吊针。”
陆阔听到这声音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门框只有那么大小,陆阔往前走一步,唐越自然就要退到病房里去。
陆阔顺利挡在两人中间,捉着吴钟仁的胳膊,很亲热又很惊喜地问:“吴叔你怎么来这儿了?”
吴钟仁笑着说:“上回你说有事,没去跟我们开会,我们讨论还是说到别的地方也考察考察。”
这一点也不对,当年根本没说要去别的省市,不知道是哪个杂种趁着他不在乱讲话。
陆阔心里直骂娘。
吴钟仁又看向他身后的唐越:“你说巧不巧,正好去了广场那里,就看到你了。唐越都要吓坏了,见我突然冒出来说是你朋友,还以为我是人贩子,就更吓着了,哈哈,还好大飞他们也在。”
唐越不好意思地也笑了起来,没说话。
陆阔问:“大飞呢?”
吴钟仁摆摆手:“他们还有事,陪这边的地头蛇去了,来人家地界上,总得打招呼拜拜山头。”
陆阔笑着问:“他们算个屁,别人都懒得搭理,还是得吴叔去才撑得起场子。我这边没事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吴叔。”
吴钟仁又看了一眼唐越,说:“没事,我就不喜欢跟他们吃饭,刚还跟唐越在说,干脆你俩帮我一把,说要带着我到处逛逛,我也好有个理由清净。”
清净你祖宗十八代,去跳海死了就最清净。
陆阔几乎就想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但他终究是忍住了:“别啊,生意的事耽误不了,吴叔你这就不对了,我们都还指望靠你赚奶粉钱好吧?走走走,我跟你去。”
他一边推搡着吴钟仁,一边回头朝唐越随意地吩咐:“你自己回去。”
唐越点了点头,看着他俩推推搡搡着走远,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吴钟仁由着陆阔推自己,倒也不生气,仍然笑眯眯的,像一个长辈毫无心思地在和小辈聊天那样,问:“那就是你的……大飞他们说的那位?”
陆阔笑了笑:“就他们嘴多。哎,吴叔有烟不?借根。”
吴钟仁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递给他,一边走一边说:“我开始还没搞清楚,你怎么跑来旅游了?怎么回事?”
陆阔停着脚,低头点了烟,深深地吸吐了一口,这才快走几步跟上去:“有些话吧,我不太好讲,也不能讲,说实在的这次生意我也挺冒险的。”
吴钟仁思索似的皱了皱眉头,打量着他的表情,问:“是不是里面有什么问题?”
陆阔笑了笑,挺吊儿郎当却又意味深长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这段时间都没什么心思跟这趟生意,能知道什么呢?”
吴钟仁却从他这话里面悟出了些东西,转眼也笑起来:“是是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恳切地说,“我是真的和你投眼缘,早晚都有机会合作的。吴叔我别的都不在行,就看人准,以后的市场,一定是你的。”
陆阔很亲热地勾着他的肩:“借你吉言啊吴叔。”
唐棠独自待在酒店里背书。其实也没什么好背的,他大概还记得当年高考自己没把握的那几道大题,照着这个方向复习,不信考不了更好。
但他猛然又想起了一个词儿:蝴蝶效应。
他不爱看小说和电视剧,但鹿鸣那小子爱看,最近更是一天到晚看些穿越重生之类的,里面有种观念就是类似蝴蝶效应的,换个词儿是牵一发动全身。就比如一个很有名的老电视剧里就说过,穿越者不该利用自己的身份和优势干扰历史进程,因为历史进程一旦改变了一小点,很可能导致连锁反应,连穿越者自己都不一定还能存在了。
唐棠把教课书合上了。
那个说法是很有道理的,没必要为了个状元去冒这种险,反正后来那大学也不错。
只是……
他烦得也想抽烟了。
不管有没有蝴蝶效应这种东西,不管改变历史进程会怎么样,他也得去做。
说穿了,唐越的死活再怎么样也影响不到国家民族社会的高度,只会影响一些没什么高度的私人圈。
当然,说不定惊悚一点就是一命换一命的套路。唐棠乐意。
没什么不乐意的。
唐棠从小生活在一个和愉快这词儿没什么联系的家庭里,他和唐越的亲爸是个人渣,当然,亲妈也没好到哪里去,破锅烂盖,谁也别说谁。
他们的爸是同性恋,妈也是。
唐棠想一想,觉得那俩人还挺时髦的,早几十年都懂得搞形婚这一套,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上的,那年头估计能碰上这么对头的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