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90节</h1>
所以,这会儿能说的,也就是身边的一个太监了。
“长孙充容贤惠。”刘问道闹不清楚李治的意思,只能就是论事。
“我知道,”李治听着这话,眉头皱了下,然后无意识的摸着自己的手指,“我是想说,她这个,是真心实意,还是,”
李治顿了顿,过了片刻才说道,“以退为进。”
他最后四个字说的极低,显然他十分不想以此来猜度长孙颖。可自从当了皇帝之后,他吃过轻信的亏,可是如今他已经不敢随意的去相信一个人了。
“长孙充容不是这种人。”刘问道反应过来之前,这句话已经情不自禁的从着嘴中脱口而出了,声音在着这空荡荡大殿里格外响亮。他抬头看着李治惊讶的眼色,背后一冷,赶紧跪了下来请罪,“陛下恕罪。”
“你,”李治愣了下,过了会儿却是摇了摇头,“你起来吧。”
“充容是什么人,陛下应当比奴婢更清楚。”刘问道想了想,用一个李治能接收的口吻说道,“奴婢知道陛下心忧,只是,切莫让自己人心寒啊。”
“我,”李治扶着奏折的封皮,脸上浮现出一个苦笑,“我最近真是入魔了,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儿。”
只是,在未登上皇位之前,他也没想过人心可以如此险恶。
刘问道看着李治在那里思索,屏声敛气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喘,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李治清冷的说,“磨墨吧。”
“是。”刘问道看了看墨盒,里面还有满满一盒墨,显然皇帝心不在焉,并没有发现。
他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磨了半天,才看着李治拿了笔过来,略一蘸墨之后,就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他写的不多,过了片刻之后,便丢了笔在那里发呆。刘问道垂着眉站在旁边,根本不敢去瞟,过了一会儿才听着李治说,“收起来吧,明天送出去。还有她的奏折,也一并收录入档。”
“是。”刘问道应了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你说的对,我不能让自己人寒心,”李治坐在那里呆了半天,然后幽幽的说道,“她以诚待我,可我,也只能回报这种东西了。”
**长孙颖的奏折送上去,不两天便得到了回应,那便是李治将着李忠改封为周王,将着长孙颖晋升为昭仪,赐广华宫。除此之外,他还让人在朝堂上将着长孙颖的文章念了一遍,顿时就算那些叫嚣着立太子叫嚣的最凶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她这一举动,就像是往湖里头丢了一块最大的石头,将着“你说她到底想做什么?”王婵头疼的跟着母亲商量,武媚娘低眉顺目的在下面陪坐。
“谁知道呢,要是向皇帝卖好,也不至于这般自断退路啊?”柳夫人坐在那里想半天,也觉得长孙颖这招是损人不利己,“她这简直是拖人下水,她的儿子当不了,就叫别人也断了念头。”
“要不然我们怎么说这位充容,不,现在是该叫昭仪了,要不然怎么说长孙昭仪厉害呢。”武媚娘在那里柔柔的笑着,“像是萧淑妃那种人,虽然厉害,可厉害都放在面上,咱们心里头有数。可是这长孙昭仪,面对太子这么大的诱惑都能抵得住,才是可怕。”
柳夫人听着武媚娘这么说,深以为然,想了想问道,“你说她会不会站在萧淑妃那边儿?”
武媚娘在心里头鄙视了下柳夫人的智商,然后面上却笑得和蔼可亲,“这肯定是不会的,你说她原本都与萧淑妃平起平坐,如今怎么可能甘居于萧淑妃之下?长孙昭仪是个聪明人,大约是不想趟浑水吧。”
“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皇后,她能回到宫中,也不知道半点感恩,竟然都不帮我女儿。”柳夫人想起长孙颖拒绝跟皇后结盟,便有些愤愤,“能看上她就是她的造化,她真是好不识趣,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
听到柳夫人说道身份,武媚娘心中便不免觉得一痛。柳夫人对于王家的自豪,以及非世家女的女人的鄙薄,她时时刻刻的都能感到。哪怕如今皇后十分倚重她,对她言听计从,她也将柳氏巴结的十分周到,但是她知道在柳氏自己眼中,自己跟她们家的狗没什么两样。
她利用自己,却还觉得这是一种赏赐。
又不是天生犯贱,谁会喜欢被人当狗一样看待?所以长孙颖不愿意投诚,武媚娘觉得完全理解。
别说长孙颖了,就是她自己,若是父亲还没死,她是不愿意对王家母女这么低声下气的。
只是凡是没有如果,她听着柳氏的抱怨,心里头却冷淡的笑,世家又如何,只要不被皇上宠幸,出身再高贵的世家女也不过是个摆设。
她微微的垂下头,一副恭敬的聆听教训的样子,不叫柳氏看到自己眼中的鄙薄。
她们都觉得长孙昭仪这招是昏了头,但是武媚娘却觉得这招聪明到了极点,面对巨大的诱惑还懂得放弃,以退为进的来谋取将来,这个女人真是不容小觑。
看看圣人的反应,还真是欣赏她这一招,所以自己之前都是错了吗?
不争,故万物莫与之争?
武媚娘在心里头琢磨着长孙颖举动中的每一个深意,琢磨哪些是自己可以学习的地方。
**长孙颖接到李治的诏书,很想骂人。
她上疏是为他解围,可他的赏赐下来,倒像是个交易了。好像她是拿着李忠的前途,来给自己换了一场富贵。所以一连几天连都阴沉着。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心情不能更糟时,她发现自己还真是可以更点背一些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退却皇帝的封赏这么大的事情,你把我们放在哪里,竟然都别跟我们商量一下。”封赏诏书下来的第二天,长孙夫人便气势汹汹的进宫了,见着长孙颖就毫不客气的训斥,“瞧瞧你换了什么?一个昭仪?你又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难道这样就满足了!”
长孙颖觉得人的无耻是没有下限的,长孙夫人先前对她做的那些事都不用问了,她在洛阳幽居,这些所谓的家人两年不管不问,显然早就把她忘记。等到李治登基,看着她有用处,又把她挖出来,不管她死活的将着她往风口浪尖推。这会儿她只能想着自己自保,她们却又能义正词严的跳出来怪她搅合了他们的计划,看着她愤怒的样子,要是长孙颖再弱势点,还真当自己做错了什么。
长孙家如何?除了一条命,还有名义上的照拂,她从未享受点半点来自父亲和嫡母的温情,如今她们有什么脸面要求她为家族牺牲奉献?
可是,他们还真有那个脸。
听着长孙夫人喋喋不休的训斥,长孙颖终究怒了,猛然一拍桌子,将着桌上的瓷器都震了几震,吓得长孙夫人顷刻间住了嘴。
“母亲,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既然已经嫁到李家,便是李家的人了。就算是你是我的母亲,到我这儿也是客人。”长孙颖一脸铁青的看着长孙夫人,“母亲的做客之道,难道一直是这样吗?”
“你,”长孙夫人一愣,顿时说不出话来。
“两年之前,我还对家里头有些不切实际的希望,但是两年前那事儿,已经叫我对你们彻底的死了心。”长孙颖看着长孙夫人,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告诉父亲,我既然姓了长孙,便不会做出对长孙家不利的事情,但是我能做的也就仅限于此了。”
或许是长孙颖罕见的强势吓到了长孙夫人,她一直到回到家里还是晕晕乎乎的,等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个庶女给教训了,顿时恼羞成怒的跟丈夫告密,却没想到长孙无忌听到这句话后,却是一脸的深思。
两年前?长孙无忌听着长孙颖特意点出的这个时间点,有些怀疑的想,难道她知道了她被远谪的秘密,以及皇帝跟自己的那番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