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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以后,南序町经常来店里吃饭。
有时候会带着回医院,有时候会在店里吃,最高兴的莫过于余沅了。
他能够偶尔看上南序町一眼就是人生幸事了。
有次余沅送外卖到医院,南序町正穿着白大褂站在护士站,他脚步轻快地走过去。
几个值班的护士给他打招呼,余沅来了这么多次,和大家基本上混熟了。
“你们好!”
护士们给他招手“你好啊!”
其中一个小护士给他接了杯水“这么热的天,怎么就你一个人来送外卖啊?”
余沅给她道了谢拿过水喝了几口,笑道“是我和老板要求的,送外卖会有额外的工资。”
“你很缺钱吗?”小护士又问,余沅冲他点头,笑说“谁会嫌自己的钱多呢?”
几个小护士都哄堂大笑,觉得余沅有趣极了。
南序町离他们有些远,他手上端着盒饭也没吃,对面站着护士长,两个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南序町虽然看上去面无表情,其实余沅能看出来他在发愁。
应该是病人的问题,余沅想。
“哎,余沅,你和南医生是同学吗?”一个小护士靠近余沅,趴在他耳朵旁小声问,余沅手上紧了紧外卖箱的袋子,下意识地看向南序町。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也往他这边看,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余沅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没回答小护士的问题,只是转移着话题“那个,我先走了,还有外卖没送完呢。”
余沅朝几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南序町刚和护士长说完话,一眨眼,已经不见了余沅的身影。
护士长又追问他“南序町,怎么样?你就试试呗!”
护士长有个表妹,今年刚满二十一岁,又是许昌荣的女儿。
那天来医院见了南序町一面,就想着要和南序町交往,缠了她好久,她才想着和南序町说说。
“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熙熙也挺中意你的,不如就试试吧。”林清琳是操碎了心,南序町没在意她的话,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人呢?”
低头吃饭的小护士“嗯?”了一声,“谁啊?”
她旁边的人明显更精明一点,暗戳戳地说“余沅刚刚走了,说是还有外卖没送完。这大热天的,又跑出去了。”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
林清琳又求他“南医生,你就帮帮我吧,你就请她吃顿饭,就算还我个人情了。”
“就只是吃顿饭?”
林清琳重重地点了点头“也算是圆了她一个愿望吧,剩下的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好,我答应你。”
第二天,余沅送完外卖回了店里的时候没有几个人,冷冷清清的。
陈莲心正在弯腰擦桌子,见余沅回来便迎了上来。
她脸上堆满了笑意,女孩子的娇羞和欣喜都映在脸上“余哥你回来了。”
“嗯。”余沅摘下了那个略大的头盔放在桌上,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陈莲心看到了拿出几张卫生纸要往他额头擦,余沅想要去躲,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余沅回头去看。
南序町就站在门口。
余沅脸上瞬间展开了笑颜,他正准备说话,就见南序町身后走出来一个女孩。
女孩很高挑,穿着绿色的荷边长裙,长发及腰,手上一个珍珠镶边的手包,脚上是一双白色的低跟皮鞋,细腰上的蝴蝶结随风飘动。
“南医生,不进去吗?”许熙熙挨南序町很近,她侧着脸靠近南序町小声说话。
他们站在一起很般配,郎才女貌。
西装革履和长裙皮鞋。
南序町眼睛依旧盯着他们,那只抚向余沅额角的手,怎么看怎么碍眼。
南序町抬脚进了店,“走吧。”
啪嗒啪嗒的高跟鞋声音穿过余沅的耳朵,他们在一个角落里落座。
余沅则愣在原地低着头,也不再管额头的细汗了。
陈莲心察觉到了余沅的异样,便靠近问他“余哥,你不舒服吗?”
余沅摇了摇头,抬脚去了后厨。
许熙熙还在看菜单,正准备问对面的南序町吃什么。一抬头就见南序町的目光跟着那个服务员进了后厨,好久都没移开目光。
“南医生?”许熙熙放下了手里的菜单去喊南序町,对方好久才把目光放到她身上“怎么了?”
“没,就问你想吃什么?”
许熙熙莫名的有些娇羞,特别是南序町盯着自己看的时候,那双眼睛很漂亮。
“好,我看看。”南序町接过她手里的菜单,低头翻看了起来。
他坐得板直,眼神专注。那双手特别漂亮,又长又直,骨指分明,指甲修剪地很整齐。骨指处和手指尖是淡淡的粉色,手背上有若隐若现的青筋。一动作,青筋便会蔓延整个手背。
低头俯看,如同人世
', ' ')('间的神袛。
前店安安静静,后厨便热火朝天的。
余沅正蹲在地上削土豆,手被水泡得发白,削皮刀已经很旧了,老板不肯换,总说还能再用用。
刀头有些顿,余沅总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削下土豆皮。
胡典端着盘子从他身旁走过,眼神蔑视,不经意地狠狠撞了他一下。
哗啦一道长长的口子从手腕处蔓延到手指,鲜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他手下的水盆里,染红了手里的土豆。
罪魁祸首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对不起了,没看到你。”
余沅蹲在地上低着头,胡典又瞪了他一眼,端着饭就要走,就见余沅噌地站起身来。
胡典和余沅差不多高,他站在胡典面前,死死地瞪着他,对方被这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他又稳下心神梗着脖子粗声道“干什么,我不是和你道歉了?!”
“你故意的。”
胡典瞪着眼睛不承认“谁说我是故意的,有人看见了?余沅,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你你也没必要陷害我吧!”
余沅不说话了,他被割伤的左手还在滴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
后厨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抽油烟机的声音呼呼呼地响,一声声惨叫从后厨传来。
南序町有些心神不宁的,他没吃多少菜,后厨里的声音传来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许熙熙脸色惨白地站在他旁边。
一群看热闹的人涌进了后厨,南序町也跟着进去了。
面前的一幕让他愣了一下,余沅正揪着胡典的领子,左手上布满了血迹,不知是他的血还是胡典的。
他的脸上溅了几滴血,乍一看像是地狱里的罗刹。
他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南序町,对方眼神冷漠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许熙熙缩在他身旁,哆哆嗦嗦的样子到是让人充满了保护欲。
“余沅?!”老板从外面赶回来了,陈莲心站在一边不敢靠近他们,老板伸着粗短的手指指着余沅,气急败坏道“余沅!你没听到我说话吗?放开胡典,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
余沅松开了手,胡典也跌坐在地上,身边是打碎的盘子和碗,那盆混着血的土豆也咕噜咕噜地滚到余沅脚边。
胡典趴在地上喘息,他指着余沅喊到“余沅,你——!我要报警,我要告你!”
余沅只是站在原地,他握着左手紧紧握着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胡典吼完后,周围都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陈莲心想要给余沅求情,她小声祈求道“典哥,你别……,余哥他知错了。”她又伸手去拉余沅的手“余哥,你说句话啊,你快说句话啊……”
余沅抽出了手,有道视线紧紧地盯着他,余沅觉得尴尬极了,他拘谨又局促地站着,那句对不起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警察来了,他们被带走了。
余沅想要回头去看南序町一眼,却在要回头时顿住了。
他早已忘记,南序町身边已经有人了。
从警局出来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街道外空空荡荡,没有几个人。
昏黄的路灯,萧瑟的街道,余沅低头在路上走着,手机滴滴滴地响起,他拿出看了一眼。
饭店老板的消息,他被解雇了。
走到了公交站牌,余沅终于疲惫着坐在了街道旁。
他弓着腰身,左手上是警局的女警察给他扎的绷带,上面是渗出的红色。
呜咽的哭声和止不住的抽泣终于压垮了他的脊梁。
他伸手抿着眼泪,手掌却擦不干眼泪,只能任由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呜呜呜——,呜呜——”
他抽噎着小声哭泣,低着头,一双皮鞋出现在他面前。
西装革履的男人蹲在他面前,昏黄的路灯掠过他的侧脸,橘黄色笼罩着整个街道,也照在他们身上。
他伸手抿去余沅眼角的泪水,靠近他低声问,“要不要和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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