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9节</h1>
对了,都说他是萧芳的大公子,那怎么不见他弟弟萧四来看上一眼哪。
礼官回话:“国师为了安排祭天一事已先一步往松山而去,在那等候殿下驾临。”
亲兄弟伤成这样,他连面都不照一个,想是那张逢人三分笑的面庞背后未必有那般善性。
唏嘘着给阿肆理好被角,我起身将要走,忽闻低烧烧得不省人事的阿肆喃喃低语了句:“小白……”
我心头一震,来不及感动,胸口突然应声探出个慢吞吞的脑袋。阿肆唤一声,那脑袋就往外伸一分,两小眼还挤吧挤吧地朝他看去……
“……”
黑着脸将那只蠢蠢欲动的王八使劲往里塞塞,气哼哼地大步走至马车边,纪琛早已等候多时。我恨恨白了他一眼,爬上马车。
纪琛怔了怔,转头问江流:“我得罪她了吗?”
你没有得罪我,你的王八得罪我了!
江流果断摇摇头,纪琛今儿心情似乎不错没与我较劲,随我上了马车之后,反倒和颜悦色地朝我胸口探出手去:“小白,来给爹爹看看,你娘可好好疼你了。”
我不知是要为他这惊世骇俗的称呼所震惊还是要为他直取而来的狼爪所避让,一时滞纳间半掀的车帘下钻进个脑袋,一脸惊叹地看着我与纪琛,随即欢天喜地道:“六叔叔,你是要给阿姐按摩胸胸吗,聪儿也要!”
如果我不是只偶,我想我已经因这叔侄两气血两尽,折寿而亡……
……
也因聪儿的到来,这路上纪琛虽偶尔有讥诮之言,但没有再多不规不矩的举动。剩下的路程守卫增加了一倍有余,故而有惊无险地到了松山。山上山下,礼部早已准备得一应俱全,作为皇太女的我无非就是率领众臣爬个山,到了山顶洋洋洒洒地背诵一遍早已默写了无数遍滚瓜烂熟于心的祝词。
我虽胸不大人不美,但记性惯来不错,这一趟下来倒也无甚差错,只是苦了这具外柔内硬的木头身躯,爬了半天的山没将自己折腾散了架。末了从烟熏雾绕的山顶蹒跚而下,将想着终于能享受享受高床软卧为马上到来的跑路打好坚实的身体基础,哪想晴天一道霹雳,礼官告知半夜竟还有场祝祭须由我主持。
“殿下安心,渊中神兽乃我国镇国祥瑞,护我大晋百年。殿下乃一国储君,体内流有天子血脉,神兽必不会伤及殿下贵体。”
我的亲娘哎,我体内哪有什么天子血脉,只有颗敲不烂打不破的烂榆木头心哪!
我绞尽脑汁想推辞:“本宫记得,往日祭天中似乎没有夜间祝祭吧……”
“这场祝祭可是陛下金口亲点的,说是糖儿你先前受了大难,为保你无虞特要你去请求神兽庇佑。”纪琛不知何时站在我身侧,遥望着白雾浓郁的山涧,轻飘飘问:“殿下莫不是怕了?”
我怕啊!我快怕死了都!怕死了的我不甘心如此认命:“那个神兽……是……”
纪琛冲我露出一笑,笑容甜中含毒:“殿下忘了?我大晋护国神兽乃白龙啊~”
白……龙……?
☆、第十三章
虽未言明但纪琛俨然已从我的表情中读懂了我的内心,淡淡嗤了句“殿下熟读国史,理应是知道的,对么?”
这个“对么”他问得颇为居心叵测,当着百官的面我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一派定然:“这是自然。”
才怪!
按照原计划,今日祭天完毕趁着众人疲乏,借着夜色我自可包袱款款逃之夭夭。但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我那南瓜精的皇帝爹算!末了临到,竟给我整了一出夜祭,别人家都是儿女坑爹,到纪糖这是爹坑儿哪!
礼官滔滔不绝地汇报夜祭进程,我心不在焉地敲着桌板思量着剩下几个时辰里还有没有机会可供跑路。
“咳。”有人咳了一声,礼官聒噪的声音立时消失。
被打断思路的我不悦抬头,看向纪琛,干巴巴问:“皇叔有事吗?”
纪琛抚抚衣上褶皱,若无其事道:“也没什么,只是看到殿下神情举止,想到您往日每每有所图谋时便会敲桌沉思,敢问殿下可是对夜祭有什么特别安排吗?”
我被他说得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礼官。呆如木鸡的礼官仿佛被我一眼给激活了过来,两腿一抖立即结结巴巴道:“微,微臣想起还有诸多事宜需要部署,这便告退!”
话音未落,帐中只余残影。
我与纪琛各占一方,沉默以对,最终我先打破了寂静:“这个夜祭是不是你向皇帝出的主意?”
他饶有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很干脆地否决:“不是。”
“……”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知道吗!
“罢了,”事已至此我也懒得同他抬杠,咕哝着自我安慰道,“左右一票朝中重臣陪我一起,死也不死我一个,不亏!”
纪琛看似好心地提醒我:“殿下方才没听清吗?夜祭只有你一人独身前往。”
“哦……什么?!”我惊得坐了起来,他优哉游哉地起身摸摸案上小王八的脑袋,提步而去。
他的嚣张气焰刹那激起我胸中一股澎湃恶念,无比轻快地对着小王八道:“一个人去便一个人去就是了,反正黄泉路有你陪我。咱两一人一王八相依为命,倒也不寂寞。”
他足下一顿,回首冷冷看我,眸中杀意冷冽。
我本想同他一样揣着一怀王霸之气冷视回去,可看着那张青白骨瘦的面庞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就那么想我死吗?”
纪琛面上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如同看一个平地里冒出来的魑魅魍魉般,脸上仅有一丝血色尽数褪尽。死死盯了我许久,他咬牙道:“你说什么?”
我先是被自己给惊了一惊,须臾后则更是被他突变的神色与语气给吓了一大跳,顿时口中失了方寸:“没,没什么……”
……
片刻后,纪聪钻入帐篷,拖着鼻涕咬着手指怯生生问:“阿姐,你同六叔叔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