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回纥人现在断然不敢回头跟我们再战的,但等他们心一宁定,或许仍然会组织起来抵抗,那时候就仍然需要放手一战。”
“这也简单。”郭威道:“那就将累坏了的银枪敢死营带上,让他们在车上休息,躺上几天,这些家伙多半又能生龙活虎起来了。”
北轮台城的这一战大大增强了郭威在天策军中的威望,如今他再说出话来,连慕容春华和李膑都不敢轻易驳他了。
张迈点头道:“好,就依郭将军所言,你去调遣民兵,把你的明威军也带上,西面之事,你为前驱,能打到哪里是哪里!”
郭威领了命令,张迈又对石拔道:“你明日便带领一万大军为前锋,仍然北上,我统领一万大军做你的后盾。”
石拔也领了命令,张迈又对慕容春华道:“春华,你即刻领轻骑向东,调出折罗漫山城守军,契丹人要是就这么逃了就算,如果他们还敢逗留,你就切断契丹归路,我定要叫漠北诸族尽数将尸骨埋在北庭!”
马继荣对张迈道:“杨都督只要还支撑得住,此次北上增援不会有什么悬念,但若契丹人有够机灵困他不死,接下来用兵的大方向,却该向东,还是向西?”
张迈沉『吟』着,道:“就算我们将契丹截住,要继续进兵漠北也极难,若冒着寒冬进军,后勤跟不上,兵力也跟不上,到了明春再进兵,漠北却势必有了防范,我们能够同时与契丹、回纥开战,是因为彼来就我,如果攻守之势扭转过来,我们去打漠北,胜败就难说了。不像回纥,现在几乎可以传檄而定!”
李膑道:“那么是继续东守西攻了?”
张迈道:“这一仗打下来,十年之内契丹绝无胆『色』再犯北庭!挟此大胜之威,东方进行强势外交也大有可为!相反西面却是暗弱不堪,我要趁此机会横扫过去,一举规复我大唐的西域旧疆!而后再回东方收拾残局!”
他又拍了拍郭威的肩膀,道:“此战你又立了大功,如今又要负担起方面之任,我再升你一级,西向之事,在我抵达之前由你全权主掌!此去多半要来年才能回来了,你记得多待粮草羊马好过冬。”又升了奚伟男、杨信、徐从适三人为中郎将。奚伟男本来已是都尉,这次算是升了一级,杨信却只是校尉,这一来算是连升三级,徐从适更是连升四级!
委任传下来时,全军却无异议,这样的连续跳迁,也就只有『乱』世才有可能,若是在和平时期就算一路顺风至少也得熬十年!
散会后郭威也不睡觉,连夜前去准备,他得了张迈的许可,从留守军队中抽调没受伤者,将明威军补为三千六百人,是三个大府的建制,改银枪敢死营为银枪军,也补足三千人,是三个中府的建制,此六千六百人即为西征前锋的核心。
跟着郭威又从后方民兵中抽调出牧骑五千丁,连带着家眷一万八千口,又调用了民兵三千人,工事兵两千人,俘虏五千人为随军奴隶——向这样的西征,征途当以千里计算,有可能会去到万里之外,所以虽是征讨,其实更像是迁徙。
由于守住了北轮台城与里三环,唐军的军需几乎没有损失,反而是回纥人丢盔弃甲,落下了十几万匹战马以及无数肉饼之类的干粮。张迈让李膑和郭太行留够北庭的口粮,其它的任郭威取用。
郭威第二天一大早就率领明威军先行,一路赶过去,行二百余里都没遇到一点抵抗,回纥人被追上的便投降,二百里路走下来俘虏了七千多个散卒,截获羊群二十万蹄,骆驼八千峰,后面奚伟男率领牧骑跟上,从郭威手中接过战利品,郭威则又继续上路。
牧骑过后,是民兵、工事兵与随军奴隶,同样由奚伟男统领,到最后面才是三千银枪军。
杨信和徐从适是三天之后才上路,三千人里头有一小半他不认得,但人人却都认得他,新加入者个个以被点到为荣。田瀚也自请到杨信跟前听令——这银枪军中有不少田浩的旧部,田瀚有心继承哥哥的遗志,继续辅佐这位银枪将。
杨信其实尚未从过度兴奋后的深度疲倦恢复过来,便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徐从适,他自己躺在大车后面呼呼睡大觉。如此睡了七日,作为殿军的银枪军已经离开北轮台城一千七百里,而前锋郭威更是远至二千里以外!
这时北庭的天气已经极冷,到了晚间几乎完全没法进行户外活动,从中国人的角度来说,杨信和徐从适都是“北方人”,但是到了这里也被冻了个半死!幸好天策军的前身安西唐军出自新碎叶城,那里的苦寒比起这里来还要厉害,因此军中早有种种应对,除了棉衣棉被之外,又有各种取暖的炉子,此外就是养成了将士彼此取暖的传统,有些士兵甚至还羊、马、骆驼挤在一起取暖。
在过去的七天里头,银枪军中在死亡边缘爬回来的九百多人几乎个个都像杨信一般在车里睡大觉,七天过去,大部分人慢慢恢复了精力,杨信也跳上了雪围脖,在行军中训练起三千骑兵来,然而仍然没有仗打!
每天只是跟着前方的大部队走,行军,行军,行军,然而他们的马蹄踏过的地方,却都再次纳入到天策大唐的版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