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想当初元家利用韩侍郎你与那些乡绅之争,从百姓手中租的不少土地,不但雇佣百姓,而且还承担百姓的税收,这在当时看来,连我都认为元家是在韩侍郎你斗气了,可如今看来,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啊!”张大象一般沿着田边走去,一边跟韩艺说道。
韩艺笑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张大象呵呵一笑,道:“韩侍郎,你会看不出么?就咱们眼前的这一片广阔的田野,以前可是四十多户人家的,就算一家出一人一牛,也得四十多头牛,四十多个人,而如今二三十余人,十余头牛就解决了,这等于减了将近一半多的人力畜力呀。”
其身后一名官员道:“还有就是以前大户人家人力、畜力过剩,而穷人却相形见绌,因为很多穷人是没有耕牛,而大户人家的耕牛却又待在牛棚里面,如今可算是都派上用场了,可谓是物尽其用,今年若是没有天灾,收成一定要胜过去年。”
因为种田这东西,耕种的好收成就要好,深耕和浅耕,差别是很大的,因此有畜力和没有畜力也是天壤之别。另外,收税也方便多了,他们不是找地主收税,而是找农夫收税,但是农夫跟地主又有神圣的君子契约,地主想逃都逃不了,这是一个三方相互牵制的架构。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切的主意都是他们老大出的。
说话间,忽见迎面走来一群人,规模可比他们还要大!
“咦?那不是元二伯么。”
“还有刘老四!”
但见那群人个个都是身着锦衣华服,气质儒雅,不用说也知道是一些地主乡绅。
他们人似乎也看到了韩艺,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除了元乐之外,就没有一个脸上有笑容的。
张大象道:“韩侍郎,这来者不善啊!”
当初韩艺跟他们斗过一回法,差点没有将他们给玩死,关键还导致一大批人被贬,甚至差点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虽然最后还是和解了,但是这梁子可算是结下了。韩艺可不顾这些地主乡绅,但是张大象不能不顾呀,其中有些人可也是关中贵族,是他的长辈,因此他暗示韩艺收敛一点,不要那么奔放了。
韩艺笑道:“什么来者不善,你信不信不出一炷香工夫,他们就得对我点头哈腰。”
张大象一愣,道:“这怎么可能?”
“不信?那行,赌一个月俸禄,反正咱们俸禄也差不多。”
“赌!”张大象几乎没有怎么犹豫,恩怨这么深,人家还是乡绅,这怎么可能。
“一言为定!”
韩艺说完,就立刻迎上前去,拱手笑道:“各位,真是巧啊!”
两拨人在田边相遇了。
官员与地主,那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于傻傻分不清楚,为什么地主永远都这么强势,就是因为地主家也有官在朝中,你要打击地主,会遇到非常大的阻力。
“韩侍郎,张侍郎,别来无恙了!”元乐拱手呵呵笑道。
“元二伯真是老当益壮啊,走起路来,那是虎虎生风,令我等汗颜啊。”
“韩侍郎真是太会说话了。”
两边人一阵寒暄过后,其实两边来此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看看这新模式究竟能不能行。
元乐呵呵道:“韩侍郎真是尽职尽力,亲自来此巡视,由韩侍郎出任户部侍郎,乃百姓之福啊!”
“元二伯过奖了!”韩艺自谦一笑,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们户部还指望从你们手中收点税上来,要是户部的账目不好看,陛下还不得怪罪我,因此你们好,那就是我们户部好,我当然得关心你们。”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看上去你们的田里面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着实令人欣慰,听闻这种方法是出自元家之手,元家果然名不虚传。”
你这是夸自个吧!元乐呵呵笑了两声,边上一人突然道:“这不都是托韩侍郎的福么,要不是韩侍郎将人佃农都给请走了,咱们也犯不着这么做,要是风调雨顺还好,万一有个什么天灾人祸,咱们恐怕就得砸锅卖铁交税,不管怎么样,可也不能耽误韩侍郎的政绩。”
此人名叫刘大通,关中有名的地主乡绅。
这些是不怕官员的,大家都有朝中都有人,一般情况还都是官员去求他们。
长安城内住着都是官员,或者平民百姓,乡绅都住乡里,不爱住城里,城里规矩多,乡里就他们说了算,因此要是官员去乡里,不得依仗他们。
“刘老四,你真是太谦虚了!”韩艺笑道:“你们刘家的底子有多厚,咱们户部可都是有备案的,一清二楚,纵使荒废个两三年,区区税收,那不过都是九牛一毛,我们户部只担心穷人交不上税,可不担心你们交不上税。”
张大象开始搓鼻子了,不然会笑出来的,韩艺这话很简单,天灾你也得交税,别给我找借口,我对你们熟悉的很。
又有一人哼道:“是啊!咱们这些人老实,再苦再累,也得把税给交齐了,哪里有韩侍郎这般精明,你们凤飞楼工人的税收,咱们来帮着交。”
此人名叫赵达,也是京畿地有名的名流乡绅。他说的是大实话,因为韩艺手中不少工人都是将田地租给地主,然后跑去作坊做事,工资高,没税收压力,幸福的要命。
韩艺哎哟一声,道:“我说达叔啊,这子非鱼焉知鱼之苦啊!五六千张嘴都等着我开锅,一年得吃多少米呀,我是宁可帮他们交那税钱。”
此话一出,一些人眨了眨眼,对呀,韩艺手下几千人,可都要吃饭的呀,这单子要是拿到了,何愁粮食卖不出去啊!
元乐呵呵道:“韩侍郎,你真是太自谦了,谁人不知你韩侍郎一天就能将这一年的饭钱给赚来。咳咳咳,我们元家别的没有,这粮食倒是有一点,要是韩侍郎想要买米,可以来我元家谈谈,价钱什么的都好说。”
韩艺立刻道:“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还就愁买粮食难,另外,还有水果,我们凤飞楼的工人那矫情的很,隔三差五还得吃点水果什么的,我知道你们元家水果多得是,要价钱合适,咱们也谈谈。”
元乐哈哈道:“韩侍郎果然快人快语,好说,好说。”
他身边的一群乡绅地主都惊讶望着元乐,您老人家也太不要脸了吧,这韩艺可是我们的敌人啊,我们都在攻击他,你跑去跟他谈买卖,你怎么能这样啊。
可是元家就这德行,钱才是王道,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如果不是元乐,其余地主肯定会拂袖而走,但是元家的话,他也都习惯了,一百多年来,都这德行,眼里就只有钱,有钱赚大家就都是朋友。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可是五六千人的大单啊!这可是凭空冒出来的,以前哪有五六千人的作坊,就以前那种小作坊,最多几十人,而且人家商人自己也产粮食,犯不着去买,自给自足,官营的肯定管饭,而且朝廷有的是粮食。
他们如今才猛然想起,这韩艺可是一个潜在的超级且唯一的大客户。因为韩艺基本上什么都产,就是不产粮食,因为他是没有土地的,韩艺只买住宅用地,商铺用地,从不买田地,这是韩艺最为特殊的地方,就其他商人,自己家也都有土地,都拿粮食当工钱发。而韩艺必须购买粮食,五六千张嘴,哪怕算一顿饭,这一天得吃多少粮食,一年下来得多少,更加关键的是,他的工人多半都是没有土地,自身也得去买粮食,这跟他们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的互补关系啊。
这些地主乡绅肠子都悔青了,不断的告诉自己,可不能在这么下去了,他们渐渐明白了,就五六千嘴放在那里,他们不上,有的是人去巴结韩艺。元家虽然眼里只有钱,但是小钱人家元家看不起,如今元乐都亲自开这口,可见这其中有多大的利润。
刘大通当即脸色一变,朝着韩艺笑呵呵道:“韩侍郎,光吃米饭和水果也不行,我家养着一些渔夫,韩侍郎若是有意的话,你们作坊的鱼肉,我都给包了。”他想得开,我们当初跟你争,也是争利,如今跟你和好,也是因为利,是一码事来的,至于这出身的话,如今韩艺贵为户部侍郎,又是兰陵萧氏的女婿,可以说是跻身名流士绅之中了,地位已经发现改变,田舍儿已经是过去式了,咱们是一个阶层的人了。
你们就这点骨气,真是操了!韩艺道:“我要的量可大着了,你包的起吗?”
刘大通就爱听这话,大喜不已,道:“再多都不是问题。”
韩艺呵呵道:“那行,到时咱们谈谈。”
“好好好!”刘大通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零售的话,太不稳定了,这种供应渠道,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