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年神情自若,指腹轻捻,瘦削优越的下颌稍稍勾起,轮廓流畅,那双漆黑如墨的瞳仁睨向孟柠,被灯光浸透的一瞬,像是精心描绘的人像油画,一下有了生命。
霍斯年本来想笑,又怕再次吓到这小孩,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我不是坏人。
说完,霍斯年抬眸扫了眼衣帽间,以前主灰色调的装修风格,如今变成暖色系,他衣柜里黑白灰三种颜色的衣服一件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小女生各式各样的连衣裙,白的,蓝的,粉的,紫的。
他挑眉,这是往衣帽间搁了条彩虹?
见小姑娘紧抿着唇瓣没说话,一副警惕的模样,霍斯年收回目光,心下慢慢明白过来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三个月前他就听老爷子说,要把他的卧室腾出来作他用,毕竟他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霍斯年当时就拒绝了,现在看来,老爷子完全将他的拒绝没当回事,仅仅只是通知一声而已。
后来霍琛向他告状,他的卧室被老爷子领来的一个女孩占了。
应该就是眼前这个。
霍斯年若有所思,淡淡的目光再次落在孟柠身上。
小姑娘眼里的恐惧未散,两只手抓着碎花睡裙的一角,脚下踩着一双幼稚的白色兔耳朵拖鞋,在察觉到男人打量的视线后,小心翼翼向后退了两步。
霍斯年长睫微敛,捞回衣架上的夹克外套,那半张轮廓优越立体的面庞隐匿在昏暗中,就这么低头看着她,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之前就住这间卧室。
闻言,孟柠的眼睛睁大睁圆,狂跳不止的心脏在对方声音落地后终于平静了些,本以为对方是私闯民宅的小偷,搞了半天,她才是擅闯民宅的那位。
孟柠轻抿了抿唇瓣,迎上男人好整以暇的目光后,忙偏了下脑袋,局促尴尬得快要站不住,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烫脸。
孟柠老实巴交地低着头,正要说对不起,霍斯年垂眸凝着女孩嫣然若春的脸,薄唇轻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的声音温朗悦耳,听着很年轻,相貌看上去应该比她大几岁。
孟柠微垂的视线落在脚尖,小声回答:我叫孟柠。
女孩耷拉下脑袋,乌黑柔软的长发松散的垂落在胸前,瓷白纤薄的锁骨若隐若现,被灯光镀了一层浅淡的光晕。
霍斯年敛眸,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
他想起来,小姑娘是叫孟柠,霍琛隔三差五打给他的电话,时常提到这个名字。
老爷子多年老友的孙女,老友去世后,老爷子亲自跑去乡下小镇带回来的女孩。
霍斯年缓慢地勾唇,极淡的笑意从眼底划过,他微微侧身,给小姑娘让出道儿,并没有多留,临走前,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望过来,似笑非笑的看向孟柠,慢条斯理地开腔:
明天见
说完,不等孟柠反应,男人拎着外套,长腿迈开离开,瘦高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衣帽间门口。
没多久,是卧室房门关上的轻微声响。
孟柠在原地怔愣好半晌,缓慢地回过神后,她用手捂着怦怦狂跳的心口,胸腔里像是藏了只横冲直撞的兔子,一时无法平静,总觉得刚才突发的一幕像在做梦。
几分钟后,孟柠关掉衣帽间的灯,回到床上像只毛毛虫重新钻回被子里,闭上眼睛好一会,方才的困意却消失得干干净净。
孟柠闭上眼睛酝酿睡意,漆黑的视野中冷不丁冒出那道赤着上身的身影。
男人背肌明显,坚实挺括,那截冷白劲瘦的腰,中间一条流畅利落的脊柱线。
一路蜿蜒向下,没入腰际。
孟柠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呆滞的盯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莹润白皙的脸浮出两抹可疑的粉晕,她用手贴着脸颊试图降温,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静默半晌,孟柠泄气一般,毛茸茸的脑袋鹌鹑似的重新埋回被窝,只露出蓬松凌乱的头发在外面。
深不可测的夜幕愈发浓稠,晚风微凉惬意,悄无声息地穿过玻璃窗的缝隙,漫入偌大安静的卧室,却怎么也吹不散女孩脸颊升腾起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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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孟柠顶着眼底的淡青色下楼,一夜未眠的后果就是脑袋昏昏沉沉,她揉了揉太阳穴,刚到一楼便看到正在餐厅吃早饭的霍琛。
听到动静,少年抬眸,嘴里细嚼慢咽着面包,见孟柠难得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倒有些好奇。
毕竟这个家里,除了早起晨练的老爷子,孟柠起得最早。
小琛,早上好啊。孟柠眉眼弯弯,跟霍琛打完招呼,坐在他对面吃早饭。
霍琛努努唇瓣,冷冷淡淡的应了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面前的女孩吃饭秀气文静,神情很专注,软白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觅食的小仓鼠,一点声音也没有,看得出从小到大教养很好。
霍琛面无表情地吃早饭,眼睛却时不时往对面瞟,忍不住偷偷看孟柠。
他一点也不喜欢孟柠,甚至可以说讨厌。
霍琛是个不服管的个性,孟柠没来之前,霍家上下都格外宠他,任由他的性子来,是个标准的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少爷,没人敢招惹,唯独霍斯年能治得了他,能动手绝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