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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平安把人圈在怀里,一路奔着山下疾驰而去,待下山后又跑了一阵,停在了一片空旷的地方,那里扎着七八个不小的帐子,最外面站着几个站岗巡逻的人。
“吁——”贺平安在巡逻之人面前勒住马。
“爷。”巡逻之人将手中的武器收起,向贺平安行礼,并让开一条路,允许他通过。
“蒋毅回来的时候记得让他来见我。”贺平安对他们说道。
“是!”
贺平安嗯了一声后便带着沈元秋进去了。
沈元秋被贺平安带到一个无人的帐子中,那帐中生活所需之物都有,样样俱全,帐子内亦是干净整洁,瞧得出这里经常被精心打扫。
贺平安拉着沈元秋直往那床榻走,沈元秋站定后退着,他拧着手挣开了贺平安,“你同那帮人是一起的?”
“不是,”贺平安拉下蒙在面上的黑布,他弯腰直接捞起沈元秋,朝着床榻走去,“陛下不必担心,您的同伴自有人去救。”
“那支响箭,是你发出的救人信号吗?”沈元秋被轻放在床榻边,贺平安蹲在他身前仰头看向他。
“嗯,”贺平安回答,“他们会直接把陛下的同伴护送到丹都。”
沈元秋瞧着贺平安的眼,只片刻便移开。
贺平安长变了,初见时,他是个顽劣、迷茫但又肆意的少年,那时的贺平安眼里的孤独和痛苦居多,哪怕是强硬地占有自己时,贺平安那双眼睛里仍旧只是空洞的情欲,他觉得那时的贺平安像是苦苦挣扎的行尸走肉,拼命地想要得到些他总也得不到的东西,又因总也得不到而变得偏执、不可捉摸、没有定性,犹如没有方向的落叶,随风而起,随风而逝。
然而现在,眼前的贺平安五官更为立体,眉眼间散着豪气,那双眼睛静得出奇,似是他已经成了这幅模样许久。波澜不惊,泰然自若,他似是早已找到了方向。
这样一双眼睛盯着沈元秋看的时候,沈元秋忍不住地想要退缩,他深深记得过去的贺平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是一个会用自我毁灭去表达爱的人。贺平安就像一根干柴,想要给予的同时也弄得自己遍体鳞伤,最后在烈火中同归于尽。
那是沈元秋从未体会过的爱,贺平安想要他的念头仿佛洪水猛兽似的要将沈元秋整个吞掉,那是一个陷阱,沈元秋生怕自己沉溺于此,贪得一时欢愉,却万劫不复。
贺平安碰到了沈元秋的手背,沈元秋心头一惊,被触到的手乍然弹开,后又觉着自己太过敏感,又将手落了回去。
“陛下的手受伤了,”贺平安指尖没入沈元秋袖中,托住他的伶仃细腕,把它翻了过来,掌心朝上,他又观察一阵,然后道,“请等一等。”
贺平安起身离去,很快便提着个不大的木箱进来了。
随着他身后跟进来的还有一人,正是黎黜,他端了盆水,放在沈元秋脚边,站在旁边等着帮忙。
“黎叔,你先出去罢。”贺平安低头开着木箱,“这里我自己可以应付。”
黎黜点着头,他小心翼翼瞧了沈元秋一眼,等沈元秋扭头看他的时候,他又赶紧把目光收了起来,转身速速离开了。
沈元秋并不认为自己的伤有多严重,那不过是被马儿拖拽到地上时擦出来的一些小伤罢了,就算放着不管,过些时日也就恢复了。
贺平安现在却煞有其事地细细清理着伤口上的脏污,拿着温水沾湿的帕子一点点轻轻擦拭着。
沈元秋只看得到他的发顶,脑袋遮住了沈元秋看向伤口的视线,反而让掌心的轻微触觉变得格外清晰。
他的指尖被贺平安用着些浅劲儿捏合着,将他掌心摊开,温热湿润的帕子一触一收,细小的尘粒被清走,沈元秋觉得掌心发凉,指尖发烫。
待到贺平安略微松开,重新沾水时,沈元秋便又想抽回手,贺平安立刻捏紧了他的指尖,把手掌又拽了回来。
“上药而已,陛下怕什么?”贺平安说得极为坦荡,没有半分狎昵之意。
如此一来,倒是沈元秋觉得自己太过小人之心。
“擦伤罢了,无需这般费心。”沈元秋找着话回应道。
“陛下贵为天子,擦伤亦是大事,”贺平安将帕子扭头丢进盆中,从木箱中拿出一个瓷瓶,在沈元秋伤口上撒了薄薄一层。
他上着药,却忽然抬了头,沈元秋来不及躲闪,被对方的视线抓个正着,他便像个经验不多的小贼似的有些窘迫,被盯得说不出话。
贺平安并未调侃他,而是低下头继续上药。
掌心的药上好之后,贺平安抓着沈元秋的细腕,指尖夹着宽袖像上撩开,沈元秋的手臂被剥了出来,贺平安便左右转着看了看他手臂上是否有伤。
沈元秋手臂上并无刺痛,他觉得约莫是没有伤口,不过靠近肩头处略有些痒,让他禁不住想要伸手上去挠上一挠,尤其是在贺平安扯动着衣服时不时蹭过那里时,更是叫沈元秋难耐不已。
贺平安的视线沿着沈元秋的手臂看了又看,他的眼睛盯上
', ' ')('了沈元秋的肩头处,接着他又把肩头那衣衫再往上撩了些,直接把沈元秋半个膀子都露了出来。
沈元秋瞧着摸上自己肩头的手,撑着身子往一边歪,“你要做什——”
“别乱动,”贺平安把人抓回来坐正,他弯腰又在木箱里翻了一阵,拿出来个翠绿色的小瓷瓶,接着他便站了起来,弯着腰抓着沈元秋手臂内侧的肉,把那藕白的玉臂抬高了些。
沈元秋偏着头看着他的手,只见贺平安拔掉翠绿瓷瓶的塞子,接着用着小口压上了某处,清凉的液体触在了发痒的地方,沈元秋觉得舒坦了些,可似乎仍旧想要抓挠。
“陛下此处应是被山上的蚊虫咬了,”贺平安抬起瓷瓶口,而后寻着另一处将液体匀了上去,“涂上这个,一两个时辰后便不会再痒了。”
贺平安说着,指腹又压上涂抹了药的患处,力道适中地为那金贵的身子缓解着挠心的痒。
贺平安弯着腰的,他凑得近,那呼吸落在沈元秋上了药的皮肉上凉飕飕的,像是秋夜里钻过窗缝偷溜进房中的风,吹得沈元秋耳后发麻。
“好了,”沈元秋挡住贺平安忙碌的手,“可以了。”
“好。”贺平安竟真就收了手,他将翠绿瓷瓶递给沈元秋,“那这个还请陛下拿好,丹都不比京城,这里各类飞虫毒得很,此药备在身上只益无害。”
“多谢。”沈元秋接下了。
“陛下今夜便住在此处罢,明日一早我送陛下前往丹都。”贺平安蹲下身收拾着木箱。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沈元秋听着这声似是朝着他所在的帐子来的,不由盯紧了帐帘。
哗得一声,帐帘被用力掀开,一个满面春色,像是生着桃花似的笑脸映入了沈元秋的眼。
“贺!平!安!”那人一开始没看到沈元秋似的,直直地走到贺平安背后用力拍着他的背,“你又不同我商量,擅自行动!”
“你哪回不是摇摆不定,同你商量还不如去找黎叔,”贺平安站起身来,把收拾好的木箱放在那人怀里,又蹲下身端起了盆,“老老实实算你的帐去罢。”
“贺平安!我齐闻玉可不仅仅只会算账!”齐闻玉跳起脚来,这一激动,他才看见坐在床上的正盯着他看的——熟悉的男子。
“他——他他——”齐闻玉啊啊结巴着说不出个所以然。
贺平安捂住他的嘴,把人脑袋往后一掰,向沈元秋行了个礼,“我在旁边帐中休息,若是陛下有事可以随时来唤,现下便不打扰了。”
他说完,没等沈元秋给回应,就摁着齐闻玉的脑袋消失在了沈元秋面前。
沈元秋有些猜不准贺平安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也算不准自己,手臂的上的宽袖还高高撩着,肉上的痒还没完全退去,可是沈元秋望着那垂下的帐帘,听着逐渐远去的声音,他半点也不想自己去挠痒处。
手里的翠绿瓷瓶被来回转着,沈元秋盯着它发愣,他觉得这药没用,贺平安在骗他,他的手臂明明越发痒了,连脖子和脸颊都开始惹他。
啪——
沈元秋将瓷瓶抛在了地上,药水溅了出来,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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