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听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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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是很难认主的动物,但一旦认定了主人,便再也不会离开。

对娄白羽来说,裴行璋无疑是只很难驯服的宠物,更何况他很清楚裴行璋的前主人不是等闲之辈。翌日清晨,娄白羽很早就去找裴行璋,裴行璋穿着睡衣给他开门,就看到娄白羽穿着一身陆军迷彩,笔直地站在门外。

裴行璋的眼睛还是肿的,他晕晕乎乎地问:“小娄?你这是……”

娄白羽说:“行璋哥,我是来道别的。有任务紧急召回,我得回部队了。”

裴行璋一下子清醒了:“那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事情。”

“没事,还有点时间。”娄白羽笑了一下,牵起裴行璋的手问:“哥,我每周有一次用手机的机会,到时候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一周就一次,你应该给你母亲打。”裴行璋说。

娄白羽固执地看着他:“我就想打给你,可以吗?”他说:“我知道你以前的主人很厉害,但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不适合你。哥,我虽然没有他那么厉害,但我愿意为了你变得更好,考虑一下我吧,好不好?”

他没有给裴行璋拒绝的机会,上前一步抱了抱裴行璋。

“我真的该走了,等我电话!”

娄白羽转身就走,一辆军牌越野车在等他,娄白羽跳上车,车子绝尘而去。

裴行璋的头一阵闷痛,他坐在沙发上缓了缓,起身换衣服去上班。

他和闻昭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件事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裴行璋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个事实。裴行璋想把闻昭拽出来,拽到阳光能照到的世界里,可是他始终不得其法,他回忆和闻昭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才发现他们从来没有好好沟通过。包括昨夜失控的争吵,两人也仿佛鸡同鸭讲,驴头不对马嘴,实在荒唐。

裴行璋看着自己的手,想起打闻昭的那两巴掌,明明挨打的是闻昭,他却觉得仿佛打在了自己脸上。其实这对闻昭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挨打于他而言不过家常便饭,裴行璋的两巴掌,和他挨过的揍比起来,就像被小玉挠了两爪子,不值一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闻昭脸上的红印子却好几天都褪不掉,终于被丁小龙看见了,皱着眉头问他:“哪个狗娘养的打你了?”

为了省钱,丁小龙已经从医院搬出来了,死皮赖脸地住在闻旸家。丁小龙留下点后遗症,左半边腿有点跛,左手也有点哆嗦,不过脑损伤能恢复成这样,已经是万幸了。丁小龙才刚好一点,就赶紧办了出院,闻旸也没法拦他,因为家里是真的没钱。

闻昭每天都努力当丁小龙不存在,可他还偏要找存在感,拉着闻昭问个究竟:“谁又欺负你啦?告诉哥。”

“没谁。”闻昭垂着头。

闻旸在一旁斜他一眼:“还能是谁,和男朋友吵架打的呗。”

丁小龙大跌眼镜:“啥?男朋友?”

闻昭不说话,闻旸也不说话。丁小龙十分机灵地自己说服了自己:“哦、哦……男朋友啊。没事,不就是同性恋吗?挺好,挺好,怎么吵架了呀?跟哥说说,哥帮你评评理。”

闻旸看弟弟脸色不好,拧了丁小龙一把:“你别说话了,小昭的事你别管。”

丁小龙嘿嘿笑着:“我不管,我去做饭。”说着,他就站起来,跛着腿、吊着一条胳膊去厨房了,路过闻昭时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他要是敢欺负你,尽管告诉我哈!”

闻昭坐在沙发上没动,闻旸凑过来,打量着弟弟的神色:“怎么了?跟姐说说?”

闻昭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缓缓说:“姐,你当初说得对,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我犯傻,没当回事,现在知道了。如果从一开始就别那么当真,那到了分开的时候,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闻旸看着弟弟,心里酸溜溜的,她掰着闻昭的肩膀,让他躺下来。闻昭躺在姐姐腿上,耳朵隔着衣服,贴着姐姐的肚皮。闻旸问:“能听见吗?”

闻昭屏息听了听:“听不见。这才几个月,哪能听见呀?”

闻旸看了看厨房里忙忙碌碌的男人,压低声音对闻昭说:“丁小龙说,他能听见。”

“他骗你的,故意哄你开心呢。”闻昭一语道破。

闻旸低头看着弟弟憔悴的脸:“他骗我,我信了。那这件事,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闻昭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确定地说:“是真的。一件假的事,如果大家都相信,那它就是真的了。”

闻旸抬手摸着弟弟脸上的指印:“所以呢,现在你能听见了吗?”

闻昭还是什么都听不见,但他乖乖地说:“听见了。”

闻旸爱怜地抱着弟弟的头,剃光的头长成短短的圆寸,后脑勺一道狰狞的疤痕,再也长不出头发了。闻旸的手被丁小龙给她灌的热水袋烫得暖洋洋的,手指一寸一寸抚摸着弟弟的疤痕,姐姐眼睛里落下两滴泪,滴在闻昭脸上。

闻昭懵懂地问:“姐,你哭什么?”

“哎,我们小昭呀……”闻旸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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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声地叹息,“受了好多苦呀。”

“小昭是个好孩子,为什么要生在这个世界上,受这么多苦呢……”

闻昭给姐姐擦眼泪:“旸旸也是好孩子,为什么要生在这个世界上,受这么多苦呢?”

姐弟俩像小时候一样,挨了打,依偎在角落,互相给对方抹眼泪,涂药膏,然后挤在一张小毯子里睡觉。丁小龙做好饭出来,看到的就是闻昭和闻旸靠在一起的画面,姐弟俩缩在小小的沙发里,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睡着了。

世间事,真假黑白,如果看得太清楚,是很痛苦的。闻昭还那么年轻,总想睁开眼睛看清楚这世界,后来他才知道,看与不看,本来也没什么两样。四时轮回,离合聚散,悲欢喜乐,红尘因果,都不过各行其是,又岂是小小闻昭能够扭转的?如果睁着眼睛太痛苦,不如就不看了,随他去吧。

丁小龙出了院,虽然还不能干活,但至少行动方便了不少,能照顾闻旸了,闻昭的负担终于减轻了一些。本来他都不想去参加那个全国竞赛了,可是闻旸坚持让他去,省里代表团的老师也很看重他,说什么都要带他去。到了十一月底,闻昭便收拾行囊,坐上了去往南方的火车。

竞赛在南方一个大城市最好的一所大学举办,家乡已经快要入冬,这里却还温暖湿润,如同暮夏。浩荡的大江从这里入海,汇入苍茫的南洋,闻昭跟着省代表团的其他同学,也逛了逛夜市。滨海城市的海鲜便宜,一向不吃鱼虾的闻昭,第一次吃到了烤生蚝,他就着壳把生蚝连汁带水的倒进嘴里,没怎么嚼就吞了下去。

生蚝没什么滋味,但触感却很让人回味,像裴行璋的舌头。

闻昭站在烧烤摊前,好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他安静地站着,和吵闹的夜市格格不入,像风轻云淡的一幅白描山水。一旁同行的女孩看呆了,另一个女孩便和闻昭搭话:“闻昭,你喜欢吃这个吗?”

闻昭扭头看了看她:“不喜欢,你吃吧。”

女孩留着长长的披肩发,逛久了,有点热。她羞怯地看一眼闻昭,试探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闻昭:“闻昭,你能帮我拿一下吗?我想把头发扎起来。”

闻昭接过女孩拿在手里的手机和拎包,女孩两手抓起长发,用一根皮筋绑起来。这个动作带动了上衣,露出少女一小截雪白纤瘦的腰腹,长发绑起,又露出洁白光滑的后颈。女孩脸有点红,从男孩手里拿回自己的东西,小声说:“谢谢你。”

“不客气。”闻昭说。

能代表省里出来比赛,代表团的学生们基本都是优等生,又因为是文史知识竞赛,所以女孩子居多。闻昭又高又帅,话不多,人又有礼貌,因此很快成为了焦点。

夜市逛到尽头,从小巷拐出去,就是宽阔的大江。高三难得有出来玩的机会,女孩们都一改平时校服马尾的样子,久违地化了妆穿了裙子。有人带了单反相机,女孩们凑在一起拍照,闻昭作为唯一的男生,不得不承担起摄影师的任务。

带单反来的女孩很漂亮,她站在闻昭身边,教闻昭怎么使用单反。女孩的头发带着淡淡的香气,细长的手指在相机上点来点去,告诉闻昭每个按钮的功能。远处等着拍照的女孩们打趣:“霏霏,快点啦!一个人霸占闻昭那么久!”

名叫“霏霏”的女孩脸红了,她一边走向其他女孩,一边回头看了一眼拿着单反的闻昭。男孩低头研究单反,认真地看着显示屏,年轻而英俊的侧脸既专注,又恬淡。

集训、会议、再加上一些参观活动,比赛要陆陆续续持续好几日。闻昭收到了几封情书,有的夹在他的书里,有的从房间的门缝里塞进来,也有大胆的女孩,直接当面表白。整齐的小楷写在漂亮的笺纸上,带着女孩精心喷洒的香水味,是柑橘调的,和裴行璋常用的香水味道很像。

裴行璋一个大男人,却喜欢用女孩子爱用的花果香,闻昭以前不理解,现在明白了。他本就是贵重又娇气的名种猫,闻昭养得起小玉这样的田园三花,养不起裴行璋这只蓝眼睛纯血布偶。

也许是因为换了个环境,也许是南方湿润的风太过温柔,闻昭梦到裴行璋的次数变少了。到了决赛日最后一天,闻昭久违地从噩梦中醒来,才发觉梦中裴行璋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了。他起床,穿衣,下楼吃早餐,一个同行的短发女孩也在吃早饭,热情地打招呼:“闻昭,来这边,一起吃呀!”

吃完早饭,他们集合一起去准备比赛。穿过大学里树木掩映的人行道,一行人说说笑笑,走向举办比赛的礼堂。从一片宽阔的草坪前走过时,带队老师停了下来,对着草坪那一头的人高声问好:“黄老先生,您老也来了!”

闻昭正给闻旸发信息,没抬头,却听到身边的女孩子们一阵兴奋。

“是A大的黄教授诶!”

是A大考古文博院的黄铎黄老先生吗?闻昭把手机塞回包里,跟着抬起头,也看向草坪的那边。

他的视线径自忽略掉那位矮瘦的老先生,看到了站在老人身边的裴行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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