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铉都不明白,属下就更不明白了,他还奇怪陈铉为何要娶白姑娘,这位白姑娘论家世、论模样没哪样顶尖。就是性子,从这事上来说,太过软弱糊涂。当然再纳闷,他也是不敢问陈铉的。
所幸陈铉也没指望他回答,挥手把人打发了,他便往寺庙去,盘算着请几位高僧去给他爹娘也做一场法事,差点被江枞阳气得忘了正事。
陈铉刚跨进寺庙,就见一满脸堆笑的婆子迎上来。
“陈大人好,老奴是白夫人派来的。”钱嬷嬷恭恭敬敬福身。
陈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钱嬷嬷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点瘆,她咽了口唾沫道:“我家夫人和姑娘十分感念陈大人仗义出手救了我家表姑娘,遂想亲自向您道一声谢?”
陈铉懒洋洋一笑:“不必。”
钱嬷嬷愣了下。
陈铉留下一声轻笑,大步离开。
留在原地钱嬷嬷面色发苦,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早有耳闻这位未来姑爷是个不按理出牌的的主,哪想他会真这样撅面子。女方都做到这份上了,但凡正常的都会顺水推舟过去拜访下啊!
率先回到府内的洛婉兮和施氏,发现洛老夫人还在午歇,俱是松了一口气。施氏对着洛婉兮欲言又止,她可记着呢,是江枞阳救了侄女,这是怎样的孽缘!然对上洛婉兮疲惫的脸,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让她赶紧回屋休息。
与施氏分开,洛婉兮立刻回了屋,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之前她出了一身的汗,自己也分不清是吓的还是累的。
洗了一个热水澡,洛婉兮阴郁的心情晴朗不少,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由着丫鬟们擦湿发。
半睡半醒之间就觉有人在轻推她肩头,洛婉兮睁开眼,目光询问的看向桃枝。
桃枝一脸的不高兴:“表姑娘来了。”
洛婉兮一怔,复又笑了,捏了捏桃枝的脸:“板着脸丑死了,笑一笑。”
桃枝咧咧嘴。
“真丑!”洛婉兮嫌弃,吩咐:“请表姐进来。”
白奚妍望着洛婉兮,就忍不住眼底酸涩。事情因她而起,最后遭罪的却是洛婉兮。
洛婉兮见她泪盈眉睫,眨眼间,眼泪就顺着粉腮滑落,一颗又一颗的不间断。她就这么定定看着白奚妍泪流不止,看的白奚妍一颗心如坠无底深渊,空落落的,一直着不到底。
“婉兮,你是不是,是不是怪我!”白奚妍艰难的吐出最后两个字。
洛婉兮幽幽一叹,拿帕子擦了擦她的眼泪,把她往一旁的罗汉床带,吩咐:“你们都下去,我想和表姑娘说会儿话。”
侍书一颗心七上不下,忍不住咬了咬唇。
桃枝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一把将她拽了出去。
白奚妍不由被这架势弄得心惊胆战,正襟危坐于罗汉床上,一双眼错也不错的看着洛婉兮,就像是在等待着判决的囚徒。
洛婉兮心头不忍,看她眸中水润,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慢慢儿道:“表姐,哭能够发泄情绪,但是并不难解决任何问题。”
白奚妍的手当即一抖,无意识的拽紧了锦帕。
洛婉兮将目光从她捏的发白的骨节移到她一张水洗过般的脸上:“表姐,你马上就要嫁为人妇,嫁过去之后上头连个女性长辈都没有,你一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你若是遇事就哭,下面那些人不会服你,甚至会给你使绊子,架空你。所以我觉得表姐日后若是遇上难事或是受了委屈,你也得咬着牙把眼泪憋回去,万不能堕了自己的威风。”
犹豫了下,洛婉兮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你也可以背着人在丈夫跟前哭一哭,诉一诉委屈,让他怜惜你,心疼你。”
对大多数男人而言,女人的眼泪还是十分有用的,想当年……洛婉兮摇了摇头,甩走了那些不由自主冒出来的画面。
目不转睛看着洛婉兮的白奚妍见她笑容一苦,顿时心悬:“婉兮?”
洛婉兮对她柔柔一笑,继续道:“人心肉长,想来陈大人这般的男子也是会怜香惜玉的。”
白奚妍生的袅娜纤细,哭起来时,仿若梨花带雨,饶是她见了都心疼,更别说陈铉那样的大男人了。
不妨她说出这样的话来,白奚妍尴尬的无地自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洛婉兮要摒退左右了,这些话委实不好在下人面前开口。
洛婉兮低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这些我也是话本子上看来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表姐可不要说出去,要是四婶知道我看这些话本,定然不会饶了我。”
她难得一见的孩子气令白奚妍不由心下一松,她鼓足了勇气拉住洛婉兮的手,紧张的看着她:“婉兮,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洛婉兮静默了一瞬,白奚妍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我是有点不高兴。”洛婉兮实话实说。
白奚妍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她眼里再一次浮现泪珠,又想起了洛婉兮的话,手忙脚乱的逼回去。
看她这样,洛婉兮倒是笑了笑,问:“表姐,我先问一下,你去找人帮忙时,是因为沿路找不到别人帮忙,只能跑回寺里找四婶和姑母,还是一开始就想找四婶她们。”
“我想请路人帮忙的,但是,但是,”白奚妍语无伦次的解释:“可侍书说这样会伤及你的名誉,会害了你,所以,所以我们去找娘和四舅母。”
洛婉兮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的沉默让白奚妍惊慌失措:“我是不是应该请路人帮忙,可侍书说传出去,你的名声……”侍书说洛婉兮已经退过一次婚了,要是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这辈子就完了。
“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洛婉兮斟酌了下:“这么说吧,如果我已经遭逢不幸,自然是要避开旁人找自家人来善后。但是在还有一线希望的情况下,哪怕希望再小,也应该以救人为主,早一点赶到就早一分脱险的可能。
侍书的行为让我有一种,她已经认定我难逃一劫,她找人不是为了救我,是为了给我遮丑,这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若说侍书存了故意耽搁救人时间的坏心,洛婉兮不信,她觉得侍书真的觉得在闫珏手上自己在劫难逃。侍书从最坏的角度考虑,并做了决定。
听到这里,白奚妍如遭雷击,震的她头晕目眩,半响她才开口:“她,我……”
洛婉兮叹了一声语重心长:“表姐,下人总归是下人,你才是主子,她们的建议,你可以参考,但是不能言听计从。不独下人,就是旁人,哪怕是我给你的建议,你可以听一听,但是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尤其是紧急慌乱的情况下。
做错了决定决定固然可怕,但是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的话,不觉得这样更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