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刚才不是怕他,而是被吓蒙了。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啊……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他搂紧了她,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阿缇乖,没事了,坏人已经被除掉了。”
这边温柔的哄着,另一边眼角余光瞥见那死不瞑目的尸体,眸色冷戾。
若不是此时多有不便,他定然要将这个色胆包天的畜生,千刀万剐,剁成杂碎。
陶缇哭累了,从他的怀中离开,一双乌黑的眼眸湿漉漉的,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沾着晶莹泪珠,眼角红通通的,像只小兔子。
“怪我,都怪我,我找到个人还以为能帮我们,没想到他藏着这么坏的心思。”她哭的太厉害了,说话身子也一抽一抽的,无比懊恼。
裴延冰凉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眸光温柔,低低哄道,“不怪你,人心本来就是极其复杂的东西,坏人也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嗯?”
陶缇眨了眨眼睛,“……”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心头还是忍不住自责。
倒霉,真是太倒霉了。
裴延弯下眼角,半玩笑半认真道,“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孤真的有些撑不住了,阿缇想想办法,嗯?”
陶缇骤然清醒过来,对啊,裴延还高烧着,刚才还费力杀了个人!现在他的情况一定糟糕透了!
这下,她半点哭的心思都没了,抬手抹了一把泪,忙扶着他到一旁坐下,腮帮子鼓鼓的,“你歇着,我……我去找人,这次,我走到村子里,找一大帮人,我就不信整个村子都是坏人!”
裴延见她信誓旦旦捏着拳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的小太子妃真可爱。
不过在离开之前,陶缇看了眼那个凉掉的猎户,强忍着补上几箭的冲动,咬牙上前,拖着他往河边走。
裴延微怔,“阿缇,你这是?”
陶缇没回头,只道,“得把尸体处理一下,不然等会儿搬救兵回来,他们见有死人,肯定不帮我们了。”
裴延看着她冷静又坚毅的侧脸,薄唇抿了抿。
若不是他没多少力气,也不至于脏了她的手。
很快,陶缇就将尸体隐藏在河边高高的灌木丛里,连带着裴延那件沾满血的袍子,也被她一起丢了。她在河边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迹,又把袖子沾满水,回去给裴延擦洗血迹。
确定现场没有纰漏后,陶缇将羽箭折断,将带箭头的那一半藏在袖子里。
待会儿如果还遇到危险,她得靠自己。
“殿下,等我回来。”她道。
“好。”裴延轻笑,温柔清雅,宛若刚下凡尘的谪仙。
……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走那段小路,陶缇很是熟络。
这一回,又是走了一半,就看到了人影。
陶缇一怔,警戒拉满,捏紧了手中的半截羽箭,又是忐忑又是紧张的往前走去。
此时已是上午,天光大亮,初夏的阳光灿烂,明净的光线穿过葱郁的树林,透过茂密叶间,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伴随着清脆的吹叶子声,小路上出现了两个身影,一老一少。
见到是这个搭配,陶缇紧捏的手放松了一些。
她赶紧迎了上去,走近一瞧,脚步不由得顿住,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老人家,小弟弟,是你们呀!”
在这茫然无助的紧要关头,遇到熟人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面前这一老一少,正是陶缇他们入洛阳城前,在山神庙躲雨时遇到的那对祖孙俩!
那老人家依旧一袭灰色粗布长袍,背着个大大的竹篓,错愕上前道,“这位夫人,你怎么会在此处?还落得这副模样?”
陶缇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她一脸真诚的看向灰袍老人,请求道,“这位老人家,麻烦你帮帮忙吧,我夫君伤的厉害,此刻都不能动弹了,不知道你是否能前去照看他片刻。”
灰袍老人问,“那你去哪?”
陶缇道,“我得给他寻个大夫回来,唉,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见着村子。”
她话音刚落,就见躲在灰袍老人身后的小孙子探出半个小脑袋,脆生生道,“大姐姐,不用去找大夫,我阿爷就是大夫,他医术可好啦!”
陶缇愣了愣,惊讶的看向面前的灰袍老人,“老人家,您是大夫?”
灰袍老人伸手拍了下小孙子的脑袋,再次抬起头,不疾不徐的点了下头,“药不离医,医不离药,医药本为一体。平日周边的村民有个什么头疼脑热肩颈疼的,都会来寻老夫开一两副方子。”
这次真是捡到宝了!
陶缇一开始碰上渣滓的低落心情,瞬间就被治愈了!
她弯下腰,朝着灰袍老人恭敬一拜,“老人家,拜托你救救我夫君,你今日若出手相救,来日我定当涌泉相报。”
灰袍老人没说话,倒是那小孙子截过话头,“大姐姐,不用你涌泉相报,你可以做几个上回的烤饼,还有那个有淡淡的甜味又特别香的肉脯吗?你给我们做这些,我和我阿爷就帮你们!”
陶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要求,一时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