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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异是一个属于生物学上的概念,牵扯甚广,在各学科都有所延伸应用。但从更实际的角度来说,这只是生物个体为了适应环境变迁而不得不做出的改变。不管是异能者的那种堪称奇迹的回春救逆的能力,还是暴食者的足以生生撕裂活人血肉的双排利齿,变异的初衷,都是为了更好地获取生存资源。
没人知道那些被命名为暴食者的怪物究竟是何时出现的,更普遍的观点认为,暴食者与异能者一样,同样是接受了波长怪异的天文辐射之后变异而来,只不过是发生变异的某组重要的基因序列不同,以致产生了异能者与暴食者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变异存在。
可是不管怎么说,暴食者都是这个本来就不甚光明的世界的阴影。他们的存在,就是对数量已经岌岌可危的幸存者的巨大威胁。
天色已经彻底地暗沉下来,目光所及只有脚下的那一方天地。跟在章遥后面的几个男人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点上,才堪堪能看清一点前路。
头痛感越来越剧烈,章遥几乎能感觉到两侧太阳穴的青筋正在一上一下地跳动,连带着心里也莫名地烦躁不安。
暴食者,林殊……
他不舒服地拉了拉衣领,不耐烦地问道:“还没找到吗?”
抢先在手下人之前回答他的,是一阵兴奋而响亮的汪汪犬吠声,好似某种冲锋的号角。
两条四肢细长、个头高而细瘦的狗正被人一路小跑着牵着走,不时停下来四处嗅闻。众人就正跟在这两条瘦狗后面,慢慢地被带入了草木更深处,于是不得不高举着火把,以免火苗撩到野草引发大火。
走了一阵,秦骞有些沉不住气了,大声抱怨道:“什么时候能找到那恶心玩意儿啊?我老婆还在家等我呢,不然我就先回去了。”
章凌冷不丁出手在他后脑勺上猛拍了一巴掌:“小兔崽子整天满嘴跑火车!你哪儿来的老婆?别想偷懒!”
章遥看了章凌一眼,直看得妹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才冷冷对着秦骞发问:“你老婆是谁?”
秦骞丝毫不惧,笑嘻嘻地回道:“林殊啊。”
章遥也扯了扯嘴角,脸上却没一点笑模样,冷得瘆人:“秦骞,我看你年纪小,不跟你计较,但你得知道,他可不是你这条野狗能啃得动的骨头。”
任谁被人骂是狗也没不生气的道理,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秦骞刚要翻脸,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又安静下来,只轻蔑地瞟了眼章凌,又挑衅一般开口:“我要是野狗,想必你妹妹就是你养的一条忠犬了?你倒是训狗有方,指哪儿咬哪儿。”
章凌冷漠地盯着他说:“我操你妈。”
章遥脸色难看起来,目光不由转向妹妹,却只能瞥见她因为略微低头而被长发遮住的一点侧脸。他皱着眉头提醒了一句:“章凌。”
“……我知道。”章凌应道,又气势汹汹地瞪了秦骞好几眼,“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胡说八道挑拨离间就把你绑了丢出去!”
秦骞对她做了个鬼脸。
章遥此时虽然生气,但其实也并没有多把秦骞放在眼里。以前林殊刚来桃源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秦骞老爱跟在林殊屁股后面转悠。但林殊怎么可能看上这种毛都没长齐的的小屁孩呢?林殊心里只有他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老婆,就连自己也……
章遥刚感觉到一点酸涩,就听到两声更加响亮的吠叫,牵引绳也被兴奋地往前奔去的狗拉得笔直。几人不得不暂时停下嘴仗,跟着这两条瘦狗一路冲向前方。
“它们这是要去哪儿?”章凌嘀咕了几句。她不经意间往旁边看去,突然发现两侧的草木茂密得简直不正常,几乎要有大半个人高,火把甚至不得不举到头顶。她看了没一会儿,视野里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建筑,眼睛都睁大了:“这不是……我的木屋吗?”
那正是桃源建立之初,她为了方便打理后山的桃林而命人搭建的小木屋。
秦骞也顺手捋了把柔顺光亮的野草,嗤笑了声:“这可不像是正常能长出来的样子,是有人——异能者,在这儿干过什么吧?”
要知道,异能者的体液、血肉甚至气息、激烈的情绪之类的东西也都蕴含着盎然生机呢。
秦骞想了一会儿,倒把自己逗笑了:“撒尿?拉屎?总不能是打炮吧?”
章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其他人都没理他。秦骞不服气,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间听见木屋里传出来一道略显沙哑凄厉的男子声音:“你胡说!”
……林殊。
秦骞与章家兄妹二人都愣住了,他们自然能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脸色一时间都变了。秦骞耐不住性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砸门:“老婆!林殊!你怎么啦?靠,开门啊!”
章遥冷冰冰地瞥了秦骞一眼,但到底担心林殊,无暇跟他多计较,也上前一步去敲门:“林哥?你在里面吗?”
并无人应声,里面骤然间又安静下来,好像刚才的那一声只是幻觉。
从房梁之上又忽然响起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一丛野
', ' ')('藤缓缓地从房梁上落下来,垂在众人眼前,轻轻摇曳。
野藤的藤身青绿鲜嫩,油光水滑,看起来格外生机勃勃,犹如一位忠实的护卫,旁人只是略一靠近大门,它便如同受到刺激一般,微微扬起了细长光滑的藤身,仿佛某种攻击的前兆。
“柳司明……”章凌皱了皱眉,下意识吐出一个名字。注意到哥哥的目光,她便开口解释道:“就是那个新来的异能者,我见他养过这种东西……哥!有毒!”
不过她这声提醒已经晚了,章遥已经伸手抓住了那根野藤。
手掌刚与之接触,立即就有一条黑线沿着掌心蜿蜒爬向章遥的手臂,如同一条凶猛的小黑蛇。然而仅仅三四秒之后,黑线便是遇到了什么阻碍,僵持在小臂的位置,之后竟然开始慢慢往回缩。
章遥手上一用力,野藤的青翠色泽迅速晦暗了下去,藤身渐渐干枯萎缩,而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这根藤蔓的生命力正在被一股沉静而强大的力量蚕食鲸吞,最终化成了一根死气沉沉的枯枝。
始作俑者握了握手掌,感受着从掌心吸入的这股因为被强行剥离而略显虚弱的生命力,冷静地吩咐道:“把门砸开。”
不过片刻,在几个身板壮实坚硬的成年男人的合力重击之下,这扇算不得厚重的脆弱木门便应声而倒,扬起一地灰尘。
木屋很小,里面的一应摆设都极为简陋。因而里面那两人衣裳散乱、肢体交缠的不堪情态也格外一目了然,章遥甚至能看清那个被冰肌玉骨、乌发雪肤的美人压在身下的男人脸上的一点未干的泪痕。
“你骗我的,她才不会不要我……”
林殊整个人都被困在柳司明柔软却骨骼刚硬的臂弯里,他哭得一塌糊涂,满脸都是鼻涕眼泪,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外面发生的事,还在不依不饶地拽着对方的胳膊追问着什么。
柳司明哄了他两句,便扬起一张秀丽绝伦的漂亮脸蛋,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微笑,仿佛千树梨花瞬间绽放,眉里行间都是难以言喻的旖旎风情,“人都来齐了啊,可真热闹。”
【……你走后不久,那个耐不住寂寞的婊子就跟秦骞厮混到一块去了,还有新来的那个姓柳的异能者……】
耳边回响起妹妹的话,一字一句都有如嘲讽。章遥的大脑都在那一瞬间放空了几秒,一阵阵的彻骨寒意从心底一路翻涌上来,却又古怪地滚烫,灼烧得他眼睛赤红发痛,一时间连声线都有点不稳:“林哥……”
比这声还带着一点颤音的“林哥”到达得更早的,是秦骞裹挟着暴怒的拳头。
“操你妈的小白脸!敢动老子的人!”
少年此刻简直就是一头被激怒的小狼,一张俏丽可爱的娃娃脸都狰狞地扭曲了,大步迈上前去拽住柳司明的衣领就要落拳。但出乎意料的,本来已经抽噎得上不来气的林殊立刻扑过来拦住他,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哆嗦着,颤得不像话:“你走开!”
秦骞愣了下神,脸上闪过一瞬的错愕与受伤交织的神色,但很快就被恶狠狠的恫吓所取代:“你什么意思?啊?你要护着他?”
林殊哭得根本停不下来,他扑在柳司明怀里,一边狼狈地抹着眼泪,一边扭头冲他喊道:“不关你的事,你快走……你们……”
他透过模模糊糊的视线看见章遥脸上那种仿佛凝固住的神情,心头突而一跳,声音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吸了吸鼻子,小声地叫了一声:“章遥……”
“没听见吗?”柳司明微微一笑,伸手揽住了林殊的肩头往怀中一带,抬头望去,目光正好与章遥在空中相接。“我家宝贝都发话了,不关你们的事,何必还杵在这儿煞风景?”
“林哥,”章遥并不管柳司明说什么,只执拗地盯着林殊躲闪的眼睛看,“你是被他强迫的,是不是?没事,没事的,你过来,我不怪你。”
章遥本以为林殊会沉默,会迟疑,会用那种他熟悉的、受用的怯懦表情向自己认错、道歉,却绝没想到他只是摇了摇头,声音还发着抖,却极为坚决:“我是自愿的。”
秦骞先忍不下去了:“你这个贱——”
“你闭嘴!”章遥猛然暴喝,眼里渐渐有血丝蔓延上来,白净的脖颈上都浮现出青筋,看起来极为可怖。
秦骞回以毫不退步的凶狠瞪视,大吼道:“闭嘴你妈逼!你要当王八就自己当去,这顶绿帽子我可不要!”
他伸手掐住林殊的下巴强迫对方抬头,力道毫不留情,几乎要将那里掐出青紫来:“说啊,怎么又跟野男人勾搭上了?还自愿,呸!他妈的老子搞了你这么多回就不知道自愿俩字儿长什么样!贱婊子!”
柳司明一把抓住秦骞的手腕,缓缓发力将它一寸寸地从林殊下巴上扯开,表情也彻底冷了下来:“野男人?要论先来后到,你恐怕才是那个野男人吧?”
“你说什么?”秦骞的眼神愈发凶狠,却直直地盯着林殊看,简直恨不得把他嚼碎了一口口咽下去,“你他妈的到底还有几个姘头?贱货!除了勾引男人你还会什么?啊?”
林殊避开他的视线,
', ' ')('不满而小声地嘟囔着,因为刚刚才哭过,鼻音还有些重,听上去倒有点像撒娇:“关你什么事……你老骂我……”他又想到柳司明先前告诉他的关于妻子的事,又有点想哭了,“骗人……”
“不关他的事,那关我的事吗?”
身边突然落下一道阴影,林殊还没反应过来,右手已经被章遥握住了,继而便被用力捏紧,手掌关节都在隐隐作痛。他痛得叫了一声,委屈而又畏惧地望着对方,眼底闪着晶莹的水光:“疼……”
可是等他看清章遥的脸,这声撒娇意味浓重的叫疼声便不由噎了一下。
——不管是本性也好,伪装也罢,那种温柔体贴的神色已经彻底从这张俊秀的脸上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陌生的、令人胆寒的冷意。章遥抓起他的手掌,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这是以往他们相处时的亲昵的小动作,如今做起来,不知为何竟让人有些恐惧,林殊连脊背都僵直着不敢动弹。
“宝贝,”他微微抬起眼帘,投去一点略显冷淡、平静可怖的凝视,“你怎么能让我伤心呢?”
“我、我……”
“当初,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我根本就没想跟你怎么样……”轮廓纤秀精致的嘴唇轻轻张合,吐露出一句句令旁观者都为之动容的肺腑之言,“是你主动来找我,自己捧着奶子要我舔,敞着下面那个骚得淌水儿的小屄来勾引我……”
冰冷的目光在另外两个脸色逐渐铁青的男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到林殊眼中时,已经变得尤其的哀凄动人,促使着他必须为自己的“负心薄幸”做出合理的辩解。
林殊的脸蛋都涨红了,含着泪想反驳自己那时候并没有像章遥说的那样那么不要脸地去勾引他,但是他天生口舌笨拙,又羞耻得说不出口,话说到一半就又泣不成声:“我没有……呜没有勾引你……我跟你说过我不想再那样了呀……你都、都不听我说……呜呜……”
可惜,眼泪在此刻再也无法充当撒娇讨饶的道具,只能为男人们对于彼此间的敌视与嫉恨煽风点火。柳司明再也保持不住那种游刃有余、高高在上的姿态,虽然极力克制,但仍忍不住露出来一点刻薄:“你又哭什么?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真是欠干的婊子不成?一天没有男人都不行!”
秦骞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可不是就会哭嘛,什么都不行,勾引起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林殊被这接二连三的指责羞辱弄得说不出话来,他既伤心又难受,只能独自低着头默默垂泪,圆润的肩头时不时耸动着,看上去无助又可怜。
章凌把这场闹剧从一开始看到现在,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但是见到林殊哭得这么伤心,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找到人就好,先把他带回去看好,别忘了还有那个——”
她剩下的话,被林殊突如其来的一声痛苦的呻吟打断了。
“好疼……唔……”他的身子都弓了下去,抱着肚子缩成一团,全身抖若筛糠,脸色几乎是瞬间就苍白了,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你又搞什么?”
秦骞本来还以为他在装相,没好气地低头看去,却看见林殊绞紧的双腿之间,正缓缓地流下一抹刺眼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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