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被囚禁了将近一年、只被敷衍教过些诗书的小皇帝丝毫没有宫婢黄门的紧张,他脱下了皇帝的冕服,摘取了旒冠,穿上了入宫时穿的那身粗布麻衣,静静地跽坐在榻上,看着谢二郎手扶长剑,携着肃杀之气,径直踏入宫室之内。
李逢祥看清了留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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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盔甲上的新鲜血迹,因为害怕,手微微颤抖,但他很快用左手握住了颤抖不止的右手,强忍下对死亡的恐惧,故作镇定地看着谢二郎。
谢二郎随意道:“微臣见过陛下。”
李逢祥想,这时候就不必再叫他陛下了吧?都是讽刺而已。
李逢祥轻舒了口气,道:“你想让朕做什么?”
谢二郎道:“陛下以为臣想让你做什么?”
他稍许有些意外。
迄今为止,谢二郎见李逢祥的次数并不多,就算见了,李逢祥也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不要紧的那位,谢二郎难以对他留有印象。而从宫内流出的消息看来,李逢祥又是那般的任性与愚蠢。
他唯一叫谢二郎觉得他聪明,还是那次与王相联手,阻止谢狁查卢仁默一事。若谢狁是个墨守成规之人,或者谢家没有反心,那都会给谢家惹很大麻烦。
可惜了。
于是,当谢二郎看着眼前的李逢祥,回想起过去这一事时,对他的看法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李逢祥和他的姐姐李化吉一样,平素不声不响,看上去软弱可欺的模样,但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反咬人一口。
故而,谢二郎不着急说出他的目的,反而慢悠悠地与李逢祥攀谈起来。
果然,李逢祥到底是孩子,又没什么见识,不大沉得住气,谢二郎才刚抛出话去,就很紧张地被他接住了:“朕最近看了
些史书,都是亡国君的历史,因为看得多了,朕就有了猜测,你是不是想让朕退位于你?”
谢二郎矫正他的说法:“是退位给谢狁。”
“都一样。”李逢祥说。
都是乱臣贼子,皇位传给谁都没有区别。李逢祥不关心这个,他只是说:“朕可以配合你,给你要的东西,但朕有一个条件。”
都知道要谈条件了。
谢二郎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逢祥:“总不至于是陛下的性命吧?陛下的命可不值钱。”
李逢祥忍气吞声:“不是朕的命,朕知道朕非死不可,所以朕与你所求的是阿姐的命。”
谢二郎收了笑,冷冷地看着李逢祥。
这个被困在大明宫、消息极为闭塞的小皇帝还不知道发生在平阳的事,他只是一心一意为李化吉谋划着:“阿姐是女郎,她影响不到你们的大业,你们完全可以高抬贵手,饶她一回。大司马出于权衡利弊娶了阿姐,现在阿姐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大司马正好将她休弃,另娶贵女,这不好吗?”
谢二郎道:“可是隆汉公主已经怀了谢狁的孩子。”
李逢祥闻言咬住唇,他用了些力气,将唇咬破,才不至于让他发出痛苦的呻.吟。
阿姐并不喜欢谢狁,可是她现在有了孩子,岂不是要被谢狁套牢,永远都逃不了?
李逢祥眼里噙着为李化吉伤心的泪珠。
谢二郎见状,真想骂一句矫情。
“她既怀了大司马的孩子,大司马必不会叫她委屈。”谢二郎说起时,言语里不乏嘲讽。
美人怀,英雄冢,谁能想到就连薄情寡义如谢三郎都逃不开这谶语。
谢二郎想到李化吉射伤谢狁后,还能得到谢狁轻易地原谅,便有些不爽,他瞧着李逢祥,对他道:“其实陛下的命也没那么值钱,还抵不了你姐姐。陛下不若想想,往后该如何赴黄泉。”
*
谢狁坐镇平阳,稳定地方。
北府军在收到消息后,几乎是同时出动,手握利剑,占领州府衙门。他们没有杀害这些地方长官,只是把他们扣押下来,预备日后谈判使用。
当然,这其中也有遭到激烈地反抗,于是又是血流漂杵。但好在,一切都在谢狁的算计之内,除了北府军外,南朝的兵力还是太弱了,蚍蜉是永远都不可能撼动大树的。
军报如流水般送进了谢狁的书舍,都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唯独谢狁淡然,他收到谢二郎收监了王氏一族的消息时,正与碧荷在说话,拆开军报只看了一眼,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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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又如常地合上。
倒是谢灵压不住兴奋,抬起头来问道:“大司马,可是好消息?”
谢狁道:“只是建邺初定,皇权在握而已。”
碧荷在旁听了,双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是那种很想说点话,却碍于身份卑微不敢说的意思。
谢狁何等敏锐,她只做出了这微妙、不起眼的小动作,就立刻把谢狁的注意力又引了回来。
他道:“夫人还是不肯喝安胎药,也不肯好好吃饭?”
谢狁拿碧荷去威胁李化吉,说她不喝药,碧荷就不必吃饭。李化吉完全不受他威胁,默声不响就把自己的饭分给了碧荷,谢狁再要强硬制止,她就索性陪着碧荷一起挨饿。
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让谢狁有些无措。
他在政治上所向披靡,可是在私人生活里,却比刚出茅庐的愣头青还不如。
谢狁悄悄揭开字画,透过那个隐秘的小洞望去。
因为不必再出门,李化吉不挽发、不换衣,散着青丝,只着素衣,赤着足,坐在帷帐内,整日不见她做什么事,只是那般如木胎泥塑般坐着。
有时谢狁看得双眼都胀痛起来,也不见她动一下身子,这让谢狁害怕起来,担心在他无知无觉时,李化吉已悄无声息做了了断,于是忙让碧荷寻了借口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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