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锋利的刀刃就刺入了模糊的皮肉中,从下往上挑起,将那箭镞拔出来。
骨肉分离的撕裂声和血液喷出的噗呲声,交合在一处,声声击打在李化吉的心尖,她分明是完好的,却感觉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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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的皮肉也随着这些响动经历了一次惨痛的疗伤。
当箭镞被扔在银盘里,李化吉那闷住的长气才得以呼了出来。
反而是谢狁冰凉的手始终半紧半松地握着李化吉,即便是最疼痛的时候,他也没有骤然紧力,将疼痛发泄在李化吉的手上。
“我不该留下你的,好像吓到你了?”谢狁这样说,“只是伤得深些,其实无碍的,大夫是不是?”
大夫正往谢狁的伤口上敷金疮药和止血散,闻言没好气道:“什么无碍?是郎君你命大,这箭头再扎深些,这手可就废了。不过你虽然没伤到什么经脉,但也要精心养护,箭伤可不是小事。”
谢狁便眼带指责地看着大夫,似乎是在责怪他道出了实情,吓到了李化吉。
李化吉也不知说什么才好,谢狁伤得实在太扎实了,这让李化吉有些茫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谢狁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谢狁虽然一计算计二人,但其实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李化吉。他答应了李化吉要保护李逢祥,因此不惜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践诺。
为什么?
李化吉想不明白,她知道谢狁喜欢她,可是她以为这喜欢是浅薄的、无知的,很快就能随时间流逝。
但谢狁好像不这样想这份感情,难道是因为他迄今未曾得到她,所以生起了征服欲吗?
这样想,好像也解释得通,毕竟谢狁这样的天之骄子,从小什么都是唾手可得,骤然有一样东西脱出了他的掌控,必然能叫他耿耿于怀许久。
但无论如何,李化吉还是觉得这样的谢狁太陌生了,若是此时有人告诉她,谢狁被夺了舍,她也是会信的。
*
谢狁在十里长亭受伤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谢二郎耳里,他暴怒无比,即刻就气势汹汹地进宫去。
谢狁料得他知道消息后必是要来讨说法的,于是早让李化吉去凌烟阁整理他需要处理的公务,再带到太极宫来。
他留出了足够的时间给谢二郎对质。
谢二郎无比的生气,他一路进宫都畅通无比,就知道他这位精于谋算的好弟弟正等着他入宫算账,于是就更气了,简直到了连肺都要气炸的程度,即使寿山再三提醒他君臣有别,但他的暴脾气仍旧难以容忍。
“谢三!城外那个叛徒是你安排的人,是不是?”
谢狁玉冠簪发,黑袍委地,受伤的手臂包扎得齐整,被人妥善地用软枕托住,而他正用左手端着茶盏,品茗一盏新出的秋茶,水雾袅袅下,似乎连面色都红润了几分。
谢二郎真的越看越气,咆哮道:“我确实安排了人,可是我是傻子吗?会在城外动手,当着李化吉的面动手?我是多自大才会小瞧了你的嘴,好心地给你留个解释的机会?”
他本来的计划可是等李逢祥远离了建邺,安然无恙地生活几个月后再突然杀了李逢祥。
如此,谢狁本就和李化吉之间有龃龉,李化吉很难不怀疑谢狁最开始答应送走李逢祥就是为了借机麻痹她而已。
而哪怕谢狁最后能想办法让李化吉相信动手的是谢二,李化吉也会心生怨怼——你既知道你二兄有杀李逢祥之心,为何不更周全地保护他?你二兄能得手,不过是因为你本来也想杀李逢祥,只是碍于我因此不敢动手。既然不能亲自动手,于是放任你二兄去做。
总而言之,李化吉怎么都会怀疑谢狁,谢狁怎么都洗不了杀妻弟的嫌疑。
只是谢二郎万万想不到,谢狁不仅看穿了他的计划,还会反将他一军,执子先走一步,就彻底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了。
谢狁看着快气疯了的谢二郎,道:“还望二兄能理解,朕这般做,只是为了保住清白。”
清白?
谢二郎道:“你谢狁弑君又杀师,现在倒是在乎起清白来了?”
“不一样,”谢狁淡道,“弑君杀师是朕想做且亲自做了的事,朕没什么不好承认。可是朕名声再差,也不愿背未做之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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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谢二郎急道:“可我也是为你着想,你被李化吉牵心过多,一个好皇帝不该如此。你知道整件事里我最生气的不是你来设局对付我,而是你为了一个女郎,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谢狁闻言,轻轻晃了晃茶盏,当青绿的茶水漾出丝丝波纹,将倒映其中的眉眼模糊时,他才道:“二兄既知城外动手的是朕的人,自然也该知道他下手会有轻重,些许小伤而已,还伤不了朕,你觉得这伤包扎严实,也不过是大夫收了银子,有意为之。”
要真严重,谢家奴都受过教导,是很擅长处理刀剑之伤,而马车上也都常备伤药,根本不用特意跑到城里去请大夫。
这些都只是做戏给李化吉看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
谢二要杀李逢祥是事实,他严严实实受了这一箭也是事实,难道就因为这箭不会伤及性命,也不留下遗患,他就连‘哭一哭’的资格都没有吗?
“朕也有一言要告诉二兄,化吉不只是是朕的皇后,更是朕的妻子,未来太子的阿娘。二兄还是尽早放下嫌隙,将她视为家人为好。”
谢二郎不肯,道:“你大度,你为了爱情昏了头,为兄却不能忘记她杀你那一仇。”
谢狁估量着李化吉快要回来了,而谢二郎还在执着往事,略有些烦躁,将茶盏往案几上轻轻放下,道:“二兄不觉得,你现在的做法和母亲简直如出一辙吗?”
谢二郎一怔:“这从何说起?”
“母亲管束我们时,总以‘为你好’‘你还小,不懂事’为借口,方才二兄与朕说话时,也提到了母亲的口头禅了,二兄和母亲当真是越来越像了。”
谢二郎下意识道:“你胡说。”他一顿,声音大了些,严厉了些,“你胡说!”
谢狁道:“朕还记得二兄小时候养过一只极可爱的狸奴,那是二兄最喜欢的东西了,可不巧,在一次逗弄之中,二兄被狸奴划伤了手,母亲便下令将狸奴杖杀。”
他含着笑,清润的眼眸定着看着谢二郎。
谢二郎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谢夫人,那张总是慈祥、温柔却忧愁的脸,他不明白为何当三种正面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时,总是能让他感受到浓重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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