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重新归于寂静的山林,陆湛收回视线,又道:“一切等回了衙门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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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在城外遇刺?”曹师爷惊讶地原地踱了个圈儿,重重地拍了下手,看向堂上的柳晗与陆湛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柳晗摇了摇头,只对他道:“这便是召师爷来的缘故。”
说着,便把在小平山上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地说了出来,末了只吩咐曹师爷道:“此事得有劳师爷安排人去查个清楚明白。”
曹师爷愣了下,旋即拱手应下。
等到曹师爷退了出去,柳晗这才扭头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陆湛,犹豫了番,方问出心头的疑惑:“世子何以知道今日会有人在半道上埋伏?”
先前她还尚不明白陆湛突然出现在倚云庵门口等自己是为了什么,可经过后面这一遭,她自是知道陆湛是特地为了护她而来。今日她往倚云庵去,身边只带了绿芜一人,如果没有陆湛,只怕她们主仆早就命丧歹人之手了。
她感念陆湛救命的恩情,但这却并不妨碍她问上这么一句。
陆湛呷了口香茶,慢悠悠地合上茶盏。他一双凤眼眼尾微翘,笑意从眼角晕染开,见问并不隐瞒柳晗,只道:“这些日子以来,槐荫巷常有生面孔出入,府宅附近也有人盯着。”
“你的意思是……”
陆湛点点头。
柳晗要往倚云庵去的事儿他一早便已知悉,起初并没有生出随行的念头。然而,柳晗主仆出门不久,门上的小厮就寻到了风澜院禀报说是这些日子一直在柳府门前转悠的生面孔都不见了。
“我是不放心,故而跟上山去瞧一眼,不妨果是没有料想错。”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柳晗跟前,双手抱在胸前,眉梢一挑,道:“这些人的身手你也见着了,怎么样,跟当初在林州刺杀你的可是一起人?”
不妨陆湛问出这么一句,柳晗不由怔了一下。
会是一起人么?
如果真的是同一帮人,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当日兄长果真虎口脱险了?
“嗯?”
柳晗闻声恍然回神,垂下眼帘道:“有点儿像,又有点不大像,却也记不太清了。”
陆湛笑:“哦,是吗?”
他说话时尾音轻轻一挑,仿佛牵出些别的深意来,扰得柳晗没来由一阵心虚。
陆湛却静静地看着面前人局促不安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抬起手,轻轻地将展开的纸扇缓缓地推合上,轻咳了声,正欲开口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陆湛眉头微皱,往后撤了两步,甫一转过身便看到薛景深行色匆匆地打外头进来。注意到他额头沁出的一层细汗,陆湛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三分。
“陆公子。”薛景深朝陆湛拱手见了礼,立刻便越过他走到柳晗跟前,将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遍,确认她完完好好没有受伤以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不掩担忧地道,“行刺的人抓到了没有?”
柳晗摇了摇头,“死了一个,其他的都跑了。”
“这……”薛景深脸色微变,“不行,你不能在这儿了。”
即便柳晗没有明说,可薛景深也知道,行刺的人是有备而来,而且摆明了是冲着“柳昀”来的。从林州追到湖州泗水县,虽是说明了柳昀眼下应当无虞,但也昭示着,幕后之人是铁了心要柳昀的性命。如今柳晗顶替失踪的“柳昀”行走于人前,那些人这回失了手就一定还会再卷土重来。
薛景深不敢去想,要是柳晗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回林州去向柳父和薛氏交代。
一旁的陆湛听到这话,短促地笑了声:“柳清生是御定的泗水知县,她不能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薛景深道:“是,清生是知县,可是……”
柳晗伸手扯了下薛景深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才看向陆湛道:“表哥他只是关心则乱而已。”说着,又与一脸忧色的薛景深道,“表哥尽管放心,有长青在呢。而且,陆兄亦是武艺超群,我不会有事的。”
听见她最后一句,陆湛轻“呵”了声。
倒是会给自己找靠山。
薛景深仍是不放心,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表妹比柳昀还要主意大,自知劝也没用,他只能摇头轻叹。
尽管柳晗没有明说,薛景深也知道,她怕是存了引蛇出洞的心思。
揪出了刺客背后之人,或许就能找到柳昀也不一定。
于是,他迎上陆湛似笑非笑的目光,拱手道:“今日多谢陆公子了。”
说着,便要施礼。
只他才刚一低头便被陆湛用扇子挡住。
薛景深茫然抬头,却见陆湛扣着折扇的扇柄在指间打了个转点向柳晗的方向。
“论起道谢来,没得生分伤了感情。”
“……”
第22章中秋月明(1)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夜色如水,无声地铺染开,泗水县城中长街上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亮起,很快,五色斑斓的彩灯就照亮了整个夜空。长街两旁林立的商铺门前悬满了彩色灯笼不说,更有专门搭起的灯架与灯楼。当真是应了一句“花市灯如昼”。
举办灯会,是泗水县流传了千百年的中秋习俗。灯会上不仅有各色斑斓的灯盏,还有风雅谐趣的猜谜联诗各种比试,更有不少街头艺人散落集会各处,进行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