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涉世不深,对一切懵懵懂懂,不明白朝中势力之间的厉害关系,自然也不知道和那穆王世子牵扯上关系算不得什么好事。
但是,看着因为陆湛不辞而别,一连好几日都闷闷不乐的柳晗,薛景深的心里却微微发涩。
宝儿胡同的宅院早已布置好,宅子虽然不大,可是一草一木皆是按着柳晗的喜好来安排的,宅子换上“柳府”匾额的那日,柳晗也搬进了栽种着半院子杏树的揽芳斋。
似乎是因为搬了新家不用触景生情,又似乎是临近年关,县内的事务愈发冗忙,渐渐地,柳晗没有再对陆湛的离开耿耿于怀,反而在旁人提起他时,也能坦然一笑,一语带过。
萍水相逢,幸得照拂,她委实不该糊涂那么久,竟是差点儿将陆湛也拉上了欺君罔上的罪船。
柳晗慢慢清醒过来,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云秋浩的案子里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柳晗还真的在旧案卷里理出了一些线头来。
云秋浩通敌叛国,被判抄家问斩,但有一女私逃,衙役追捕时,此女逃入平仓山不见踪影,至今未曾归案。
云秋浩之后的第一任县令,上任三月,旧疾复发,一病不起。
第二任县令上任半年,一次和家中悍妻争吵,跑到酒楼买醉,酒后失足落水而亡。
第三任县令在任时间更长些,但在一年前爆发的洪涝灾难中,被大水冲走,死后连尸体都没能入土为安。
第四任县令,就是她哥哥了,未及上任,便遇歹人行刺,至今下落不明。
撇开她兄长遇刺不说,之前的两人县令都是上任不久就因为意外身亡的,而且还都是在平仓山上出的事,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背后有什么联系?平仓山上会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柳晗下意识地想到了倚云庵的静文师太,她的死似乎还有疑团没有解开?
第43章归去来兮(3)细品嚼、茶也冽冽,相……
叶黄枯落,秋去冬来。
柳晗一日日沉心静意,倒把泗水县陈年积压下来的案卷都给翻阅了一遍,无心插柳又解决了几桩悬案。然而,关于静文师太之死的疑点终究没能查出头绪。
曹正宽承认自己用匕首捅杀了静文师太,可真正致死的原因是毒。那毒到底是谁下的?
等到泗水县下了第一场雪,雪霁天晴那日,柳晗身在县衙,接到了倚云庵送来的帖子。
静意师太有心让在倚云庵内设办法会,待众人拜祭完毕,便让静文师太入土为安。
柳晗看完,当即吩咐长青打点诸般事宜,等到了翌日清晨,天色朦胧之际,一行人就动身前往倚云庵。
马车行至山门前,柳晗便下了车,由绿芜推着进庵,而长青则留守在外。
柳晗还记得上次来此,倚云庵香火鼎盛,朝拜唱经、送香问吉今日虽是专门为静文师太设下的法会,可来庵中拜祭的百姓却并不多,寥寥几人,更显庵中清冷。
静意师太知道柳晗要来,特地安排了一个弟子候在门口,见着了人,便一路引着往大殿而去。
出家人跳脱凡尘,一心清净,即便是身后事也办得极为低调。
柳晗上了三炷香,才从殿中退了出来。
静意师太跟在身后,追到殿外台阶下,道:“大人,请留步。”
柳晗示意绿芜,转身看了过去。
静意师太双手合十,念了句经号,方开口说道:“贫尼师姐一生慈悲向善,她一定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继续搅得泗水一方不安。大人不用再安排人守在庵庙附近了。”
“真凶至今尚未未归案,继续追查亦是我的本分。”柳晗静静地迎上静意师太冷淡的目光,“静文师太功德无边,城中百姓没有人愿意看着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静意师太一怔,叹了口气:“是非曲折,又岂是那般容易辨清?冤冤相报,何时善终?”
柳晗摇了摇头,语气沉沉:“天理昭昭,世有正道,我既为泗水县的父母官,便理应还静文师太一个公道。”
言罢,微微颔首,才由绿芜推着,朝倚云庵后苑而去。
“这个静意师太可真是奇怪。”走得远了,绿芜才费解的说了一句。
柳晗问:“怎么说?”
“静文师太刚遇害那会儿,她急着收敛下葬,还拦着不许再验尸。”绿芜想起当初的场景,“嘁”了一声,“要不是静文师太遇害现场被破坏了,何至于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绿芜的话让柳晗恍然,陡然想起被忽视掉的一些细节。
那时她与陆湛身在湖州府,接到袁行的传书后就匆匆赶了回来,期间不过短短一日功夫,曹炳就越俎代庖捉拿了周安,将杀人的罪名安在了周安的头上。
如今县衙卷宗室内的案卷上,对于静文师太遇害的细节记载,除了二次验尸得到的结论外,几乎只有寥寥数语。曹正宽供述,是为了栽赃陷害周安才动手杀人,可是他为何偏偏选择了静文师太?又为何他刺杀静文师太时没有半分动静传出来?那个据说被他收买,故意将周安引去禅房的小尼姑又是谁?静文师太遇害当晚究竟还见过什么人呢?
想到这里,柳晗突然抬起手,示意绿芜停了下来。
“公子?”绿芜疑惑的唤了声。
柳晗道:“是我大意了。”
静文师太的案子和周素娥的案子一前一后被抖落出来,在审问曹正宽与王娇忻的过程中,曹正宽认下了杀害静文师太一事,她就理所当然地将人收押,却忘了倚云庵的一帮师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