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渺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戳了戳面前盘子里的菜。
视线往楼梯那儿瞟了一眼,又一眼。
宋修戴上老花镜,看了眼温度计上的数字,“三十九度。”
“这么高啊!”保姆说,“一定是早上出门买栗子酥受凉了。”
陈正来得急,没带什么行李。
今天凌晨苏市下了点小雨,湿度高寒气重,他连件外套都没穿就出门了。
“家里的药呢?”
“三十九度,吃了药一时半会儿也降不下来。我给小陈手指上放点血吧,这个有效果。”
“你这些土方法没用,”宋修说,“还是要打120。”
陈正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早上买完栗子酥回来,觉得身上发冷。躺上床睡了会儿,没想到越睡越沉。
身体冷一阵热一阵,现在更是虚汗连连,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高烧来得凶猛,就算他年轻底子好也顶不住。躺在床上,头晕昏沉,宋修他们的谈话声像隔了很远的距离才传过来。
书房的门被敲了两下,里面的人同时看向门外。
纪渺晃了下手里的手机,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网约车马上就到了。”
最近的医院开车过去十分钟,本区中心医院,内科永远人满为患。
验血配药扎针,将近一个小时候陈正才输上液。
换季感冒咳嗽的人多起来,输液室里人很多,他们只在窗口找到了位置。
窗台不密封,一缕缕风从缝隙里吹进来。
正常人感觉不到,但生了病,特别是发着高烧的人,吹到一点点风就难受。
陈正坐下后,纪渺就出去了。
陈正只是看着纪渺离开的背影,没留她。
没多久,护士进来把不输液只是睡觉的几个病人家属劝了出去。
原来纪渺刚才出去找护士了。
纪渺替陈正拿着输液袋,换了个地方坐。
陈正刚坐下,纪渺又要离开,这回他拽住她手腕。在纪渺低头看过来前又马上松开。
他声音虚弱,“陪我一会儿。”
纪渺别开视线,冷冷地说:“我去倒水,刚才医生说退烧药也得吃。”
吃药挂水没那么快有作用,体温超过三十九度五后,陈正的意识有点不大清楚。
但他一直记着纪渺昨晚上说的“别碰我”,坐在输液室冷硬的椅子上,就算全身骨头肌肉酸痛不已,也没朝纪渺身上靠。
委曲地歪拧着上半身,肩膀抵在墙上。半梦半醒间,脑袋时不时地撞在墙上。
挂到第三瓶水时,体温才逐渐下去。耳边隐约传来护士换药时询问病人名字的声音。
护士问完,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响起熟悉的声音。
纪渺报了陈正的名字后,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陈正靠躺在纪渺肩头,没醒,只是听到动静眼尾轻轻颤动了一下。
纪渺能感觉到他体温降下去了,吹拂在她脖颈间的呼吸没有刚才那么滚烫。
他们挂完水回到家,保姆和宋修都不在。
明天是宋修学生的婚礼,作为证婚人,前一天晚上她就得过去婚礼彩排,保姆陪着她一会块儿去了。
来到二楼,陈正打算回书房,纪渺二话不说把书房门关上,冲着对门说了句:“睡这间,我给你开空调。”
陈正躺上床,纪渺关好门窗,把空调打开。
“你现在想吃点东西吗?”纪渺问。
陈正摇了下头。
纪渺在手机上戳着,“我外卖叫了点粥,一会儿你想吃了和我说,加热一下就行。”
“好。”
连着两晚几乎没睡,今天一天又被高烧熬光了体力,躺上床没多久陈正又睡着了。
醒过来时已经晚上九点。
陈正伸手摸了下额头,已经完全退烧了。
撑着手臂坐起来,看见躺在床尾的纪渺。
侧头枕在手臂上,手机滑落在被子上,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陈正把她耳机和手机放好,尽可能轻地挪了下她身体,让她躺得舒服点,再把自己的枕头塞到她脑袋下。
做完这一切,他自己掉了个头,也在床尾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