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庆帝也没问这个四品将军富家翁怎么做了楚嫣的护院,只道:“你跟着南安侯打过仗,应该熟悉百越国的情况吧?”
王庚就道:“百越山川险峻,人情复杂。南越、东越、西越三国之间或是敌对,或是交好,视其武力而定。民风虽然悍勇,但重义守信,百折不挠。南安侯就曾以仁义招揽,几乎得到三国的归附。”
崇庆帝点了点头,却忽然道:“朕听闻南安侯曾和百越三国定下盟约,可有此事?”
楚嫣心中咚咚跳了起来,手指一紧。
王庚道:“确有此事,南安侯在白水之泮,召三国立下盟约,具体盟誓草民不清楚,但知道自此之后,三国各自退兵,若非之后云阳王擅自偷袭,百越不至于再起干戈。”
崇庆帝思索了一会儿,道:“朕知道了。你好好养伤,伤好之后,朕对你另有任用。”
楚嫣回到清夏堂中,稍微缱眠了一会儿,就听到白芷道:“夫人,世孙来了。”
楚嫣“啊”了一声,从榻上起身:“丁嬷嬷也来了么?快把我的大袖衫拿来……”
世孙就是长平侯的嫡亲孙子,承袭了爵位但还没有正式授予大印的,和楚嫣不过差了十二三岁,但辈分却是祖孙的关系。
楚嫣收拾好仪容,坐在正堂的椅子上,就见一个老妇人牵着一个孩童走进来,五官端正安安静静的孩子就是世孙,老妇人就是一直鞠育世孙的丁嬷嬷。
“孙儿拜见祖母大人。”八岁的世孙像模像样地行礼道。
楚嫣被叫祖母,努力堆起慈祥和蔼的神色:“起来吧。”
“老身见过夫人。”丁嬷嬷道。
“嬷嬷快起来,”楚嫣道:“坐吧。白芷,上茶。”
丁嬷嬷一拉世孙,世孙就道:“听闻园中失火,祖母大人受到惊扰,孙儿特地前来问安,不知祖母大人是否平安无恙?”
“世孙孝心可嘉,”楚嫣道:“我并无大碍。”
世孙就大声道:“园子已经焚毁大半,孙儿恭请祖母大人回府居住,也好让孙儿晨昏定省,以尽孝心。”
楚嫣就道:“园子修一修就好了,我在这里住惯了,不想再惊动侯府众人。”
丁嬷嬷开口道:“既然夫人不想回府,侯府就请工匠重新修筑园子,工程所耗银两,都由侯府出。”
楚嫣道:“不必,我自有……”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白芷忍不住道:“皇上已经下旨,让工部的工匠给夫人重修园子了。”
丁嬷嬷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眼角的皱纹似乎更往下皱了:“皇上为什么会给夫人修园子?”
“临安公主盛情难却,”楚嫣就道:“她的园子还未竣工,见我这里修园子还要请工匠,就让我不要麻烦了,工匠可以一并修。”
丁嬷嬷的法令纹动了两下,又让世孙出去玩耍,才道:“夫人不住在侯府,另辟一园,每天宾客如云,又多是亲贵,长安城中,浮言不息。请夫人为世孙考虑,言行举止,多加收敛。”
白芷被这种训、诫的口气气得脸色胀红。
楚嫣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只道:“嬷嬷的话,我照做就是。”
丁嬷嬷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这一回声音松了一点:“夫人年少守寡,实在不易,园中花销,府内都竭诚供奉。”
“吃穿用度,怎好让侯府花钱,”楚嫣拒绝道:“我自有收支,倒是侯府人情冷落,需要打点,这钱还是花在该用的地方。”
等丁嬷嬷带着世孙离开了,白芷才道:“夫人,丁嬷嬷也太倚老卖老了!话里话外,像是咱们不检点,给侯府抹黑了似的!”
“侯府因为我,已经损失太多了。”楚嫣道:“是我欠侯府啊。”
“况且,丁嬷嬷只是面硬罢了,若真想要和我断绝关系,”楚嫣道:“又何必带着世子来看我呢?”
楚嫣每年清明、寒食和老侯爷忌日送去的白障,侯府也没有退回来,元旦的祭祖,也来请楚嫣参加。
马车笃笃地走在官道上,车里的世孙忽然道:“不是说要接祖母回府的么?为什么只有我的一辆马车,没有给祖母备一辆呢?”
丁嬷嬷有些语塞,过了一会儿才道:“她不回府中更好。”
“为什么呢?”世孙不解道:“可是祖父临终前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照顾祖母的呀!”
“咱们问心无愧了,”丁嬷嬷放下车帘,道:“彼此相安就好。”
晚上,临园又点起灯烛来,崇庆帝从后山下来,山房里已经摆上了筵席菜品。
“皇兄,用膳吗?”临川公主道。
崇庆帝嗯了一声,又道:“长平侯夫人呢?”
“她身体倦怠,不想来。”临川公主道。
崇庆帝道:“生病的话,让太医去瞧瞧。”
“倒没有生病,刚才还见了长平侯世孙呢,”临川公主道:“用不着太医。”
“长平侯世孙,”崇庆帝微微一顿:“没有袭爵?”
“兵部不是说他年纪还小吗,”临川公主让准备好的歌舞表演上台,道:“皇兄,她们新排练了曲子,听听?”
崇庆帝看了一眼台下,指着自己案上的琳琅满目的御膳,道:“把这席面卷起来,送到清夏堂去。”
“哟,这象拔宴我的厨子做了六个时辰呢,”临川公主好笑道:“皇兄为讨美人欢心,不心疼啊。”
这席面送到清夏堂的时候,楚嫣已经睡着了,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知道,心中又不安,又有点受宠若惊。
“什么时候送来的,我都不知道。”楚嫣道。
“您刚刚睡下不一会儿,王公公就来了,”小红快言快语道:“我们说要叫醒您,王公公说不用惊动了,说东西送到就行了,是皇上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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