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楚嫣本来想一上来就说正事的,可看到崇庆帝从海棠花馆走过来,袍角上都沾了露水,不由得道:“夜风大,您当心着凉。”
“吵了四个多时辰,”崇庆帝晃了晃脑袋,笑道:“朕都被他们吵晕了,就想让冷风吹一吹。”
“陛下,是不是东越擅自越过白水的事情?”楚嫣咬了咬下唇,问道。
“要么大齐越过白水攻打东越,要么东越越过白水来打大齐,”崇庆帝安慰道:“都是兵家常事,没什么担心的,都这么晚了,还不睡?”
楚嫣深吸了一口气:“陛下,白水是百越的圣水,家父当年又指水为界,而这一次,咱们大齐分明是主动退兵,东越不可能莫名越过白水再启战端,这当中一定有蹊跷。”
崇庆帝呵呵笑道:“你莫不是个女诸葛,怎么能掐会算的?”
他说着脱了衣服,解下帘子,拥了过来:“不早了,快安寝。”
“陛下,我跟你说正事呢,”楚嫣见他并不怎么郑重,急得差点跳起来:“如果说,我有办法能让东越主动退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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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那么多朝中大臣都没有办法,”崇庆帝并不相信, 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楚嫣跳脚:“你一个弱女子, 能有什么办法?”
楚嫣怔怔地看着他:“陛下,您可曾知道白水之盟的真正内容?”
崇庆帝看她不像是玩笑,才敛了心神:“是什么?”
“当年家父南安侯与百越三国订约于白水, ”楚嫣道:“约定永不侵犯, 并铸一金爵, 以此为誓, 见金爵如见南安侯本人,以我父亲的威望,金爵几乎可号令三国。”
金爵不仅提醒着三国互不侵犯的盟约,而且是三国还有其他诸如百夷、黎族等民族,承认大齐不可动摇的宗主地位的明证。
崇庆帝慢慢直起身体:“金爵在哪儿?”
楚嫣从柜子里取出白绸包裹的一物,崇庆帝打开白绸,就见一只三足外撇的爵杯露出来,这只黄金铸造的爵杯圆腹略深, 前尖后翘, 凸饰弦纹,十分庄重古朴。
除了当时的立誓之人, 外人不知道金爵的存在,只流传着楚家有宝藏的传说。惠宁伯一心认定的藏宝图分去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但他们实际上都不知道,金爵才是南安侯在楚地立根的基石。
南安侯死在南安侯夫人之前,他死前嘱咐楚嫣不可为他报仇, 更没有把金爵的藏身之处告诉楚嫣。而南安侯夫人至死也不肯相信南安侯府的败落,她相信这只金爵是重振侯府的关键,所以她告诉了楚嫣。
联璧阁遭贼人突袭的晚上,楚嫣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是来寻找金爵的。
而云阳王世子祁江忽然提出来婚娶的意愿,也未尝不是为了这个金爵。云阳王需要这个东西,来巩固自己在楚地的权力。
崇庆帝仔细地查看着金爵的纹路,明黄色的光晕映照出他刚毅、沉思和坚定的神色。
“这么宝贵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朕?”他问道。
“金爵在我手中不能施展用处,只有在陛下手中,才能发挥它的真正作用。”楚嫣道:“我本来打算就将它当做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永远留存,秘而不宣……但我不忍见到杜相为难陛下。”
她贴在崇庆帝的胸膛上,幽幽道:“陛下因为百越的事情,寝食不安,我也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陛下如果能因为这金爵,而龙颜大悦,我也就高兴了。这东西对我的确珍贵,可一是因为父母所留,二是因为对陛下有用,能解陛下的烦恼,才珍贵的。”
崇庆帝在她的琼鼻上落下一个吻,哈哈道:“真是个娇宝贝,说得朕心都化了……”
楚嫣被他像小孩似的搂在怀里掂了几下,不由得羞臊起来:“快放我下来,我头晕!”
崇庆帝见她色如春华,冰肌玉骨,一颦一蹙,别有韵味,不由得心火旺盛,将她卷入帘中,很快这一道珍珠帘幕就如同雨幕一样噼啪作响起来。
御史大夫赵安国宅邸。
作为三公之一的赵安国今日褪下官服,穿着居家的便服,而他面前说话的陈修也不曾穿着官服,两人就如同普通的师生一样,言笑晏晏。
“今年四月殿试完,”陈修道:“却一直等到七月,才拜见老师,实在是学生的不敬。”
“这可不是你的错,”赵安国捋着胡须笑道:“是我一直在文华殿,修撰先皇的实录,你也见不到我啊。”
陈修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而赵安国是会试的主考官,按照科考的规矩,就结成了座师和学生的关系,自然比一般的官员亲近。
“敢问老师,实录修撰完了吗?”陈修问道。
“还没有,”赵安国顿了一下:“主要是有几处地方,太后娘娘不太满意,所以还需要修改一下。”
实录是根据皇帝的起居注而编写的,记录了先皇的一言一行,自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当然伺候先皇的太后就很有发言权,指出好几处地方,要求郑安国修改。
师生两个谈笑宴宴,很快赵安国留饭,亲切地拉着陈修走进幽静的后堂中落座。桌上菜品十分丰盛,足显主人宴客的诚意。
除了几个精致的小凉菜外,主要以松江本地的菜肴为主,比如三丝莼菜汤,以莼菜、火腿丝、香茹丝、鸡丝为主料烧煮而成,是夏季的时令菜,清香扑鼻,口感活嫩,味极鲜美。
陈修举筷却顿住了:“松江菜?”
赵安国道:“这、其实都是你父亲当年爱吃的菜,唉,你父亲当年也是状元啊,一门父子双状元,真是荣耀千古的事情啊!”
陈修道:“老师,我父亲和您是同榜进士,而且同入都察院为御史,您又如此了解我父亲的口味,您应该和他,是很好的朋友吧。”
可为什么,他却不记得父亲提到过呢?
郑安国有些怀念:“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年少为朋,还是很投缘的。”
“那您可知道我父亲当年,是因何而受了杖责?”陈修忽然道:“听闻他上了一道奏疏,触怒了太后,您知道那奏疏上写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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