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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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好像从善如流地融入了这个小团体,因为有了池声这个嘲弄的对象,女生们的关系迅速拉近,大笑起来。

说完这句话,江雪萤觉得脊背火辣辣的,衣服里像是有针在刺,她垂着眼,拿起吸管喝了口奶茶。

是她最熟悉的口味,半糖、多冰、加珍珠。

忽然,

奶茶店门口的风铃响起。

江雪萤咬着吸管的动作顿了顿,内心没来由地升腾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眼门口。

……她看到了池声。

江雪萤大脑“嗡”地一声,像被人敲了一闷棍,愣愣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池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奶茶店门口。

少年看起来倒像是单纯的路过,穿着件简单的黑色t恤,背着只单肩包,半觑着眼在跟人打电话。手机看起来也是营业店买的几百块钱的杂牌子。

风铃声响,可能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突然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浅色的双眼冷淡平静,乌发柔软,皮肤白得像雪一样俏丽细腻。

下一秒,池声轻描淡写般地移开了眼睛,脸上没带任何多余的情绪,甚至还朝她略点了点下颌,接着就继续低眼讲电话。

就像是有人在她脑子里放鞭炮,江雪萤呼吸差点儿顿住。

虽然池声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他听见了。

他的肢体语言,神情变化,都佐证了这一点。

她的背后说他坏话,她的模棱两可,她为了融入小团体,不惜拿他当筏子的故作姿态,都被他当场抓了个正着。

同时池声冷淡的态度又像是在说他都听见了,但他不在乎。

霎时间,何止她的脑子,她的脸,衣服、头发丝好像都疯狂地燃烧起来,江雪萤恨不能把自己埋到面前的这一杯奶茶里去。

心脏疯狂鼓动。

太尴尬了……

背后说闲话被正主给逮了个正着。

她从来就没这么尴尬过。

她像个涨红了脸的鹌鹑,好像听到了少年若有若无的轻嗤。

等她再抬起眼的时候,奶茶店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江雪萤:“……”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好像觉得自己的性格在池声面前暴露无遗,她的虚张声势被池声一眼看穿。

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江雪萤还在忍不住回忆傍晚经历的这一切,越回忆就越绝望,但同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和煎熬也悄然浮上心头。

江雪萤翻了个身坐起,看着雪白的墙壁怔怔出神。

如果,池声是为了她好呢?为了避嫌故意跟她保持距离什么的?

她现在这样算不算小心眼,恩将仇报?

这注定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江雪萤当然也不可能真的跑过去问池声他是不是故意跟她保持距离。又因为做出这种说人坏话被当场抓获的cao作,这一个星期来她也只能装聋作哑,看到池声就权当没看见。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周末,她和柯小筱一起出去玩。

江雪萤对柯小筱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她很感谢她,另一面却因为隔着个池声始终没办法和她交心,她觉得柯小筱的行为是不对的,却不知道要怎么提醒她。

太阳很晒。

她来得早了,撑着太阳伞站在路口。

或许是阳光太晒了,她一瞬间好像又看到了池声。

江雪萤往前走了几步,握着伞柄的手松开、攥紧。

那的确是池声。

池声和一个年迈的老爷爷。

时值正午,马路上空荡荡的,太阳把柏油马路晒得像个大蒸笼,站一两分钟,汗水就从额头、鼻尖沁了出来。

所以那一辆塞满了废弃纸箱和水瓶的三轮车就格外显眼了起来。

少年穿着件简简单单的黑色t恤,正低着眼帮忙塞纸箱,用打包带把纸箱压扁,一捆一捆地扎起来。

他动作很利落,就好像是最娴熟的工人老手,很快,黑t上就洇出了大片的汗渍。

忙中的间隙,偶尔抬头和老爷爷说些什么,

江雪萤看到他脸上没了那副不可一世的嚣张,反倒很温柔,阳光落在他稍显冷淡的琥珀色眼底,却融化成了近乎蜜糖般的色泽。

老人递给池声自带的一瓶水,脸皱巴巴的一团,但眉眼却很和蔼慈祥。

他接了,低垂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松松就旋开了瓶盖,灌了两口,将要还给老人。

忽然,他像是似有所觉般地目光一转,看到了江雪萤,那瓶水就这么捏在了手里。

此时的池声白得好像能反光,乌黑的碎发湿漉漉的,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目光在触及她脸上时,池声擦了把汗,容色淡淡,又迅速恢复到了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状态。

似乎不觉得被同班同学撞见在收废品有什么丢人的。

江雪萤微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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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内心也在转瞬之间作出了抉择

——她以一种从容安然,见怪不怪的态度,移开了视线。

柯小筱终于姗姗来迟,这个时候老人好像也累了,连连摆着手,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

江雪萤不动声色地拉住柯小筱,在她发现池声前,带着她离开。

便也没看到少年微微一怔,低下了眼皮,汗水顺着发尾落在鼻尖,像一场淅沥沥的小雨,琥珀色的眼底收敛了一切多余的情绪。

她像一个观察者,见到了他被嘲讽,被羞辱。

江雪萤抿着唇,指尖摩挲着刚买来的奶茶杯壁。

杯壁上沁出水珠,顺着指尖好像一直渗入了心底。

可那都不是池声最狼狈的模样。

直到如今,她却好像,第一次见到池声最狼狈的模样。

不是因为流言蜚语,而是因为过早地面对“生存”这个对她们来说还很遥远的难题。

就像是旷野里落地、扎根的草种,不论烈日炎炎还是冰天雪地,都在以一种粗糙、坚韧、狂野的态度抵抗着荒芜。

生命在苦难中野蛮生长。

江雪萤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责怪池声对她疏淡的态度了。

学校里的这些人际交往对他来说或许已经太过幼稚。

谁和谁是朋友,谁又和谁绝交,谁在谁背后说闲话穿小鞋,根本不值得他记挂在心。

——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江雪萤也在试着把自己变成水流、橡皮泥、史莱姆,或者是什么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她不靠近池声,不再和池声说话,一点点地削剪掉那些不合群的东西,慢慢地融入了三班这个班集体。

江雪萤搬走后,池声的那个座位依然常年累月的空着,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直到班主任夏老师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古怪之处。

起因还是一次月考换座位。

这天早读,夏老师正指挥着换座位的事宜,忽然发现了池声的不合群之处。

她安排一个男生和池声坐,男生不愿意。

“老班,”男生嬉皮笑脸地说,“我和池声又不熟,大眼瞪小眼多尴尬啊,我跟李浩坐成吗?”

夏老师自然不允,倒也没勉强,又指了个女孩子,“孙菲菲,你和池声坐一起。”

女孩子却露出个很为难的表情。

等她指到第三个男生,男生也不愿意的时候,同学脸上那股避之不及的为难,终于令夏老师觉察到了不对劲。

“你们都是不愿意和池声坐吗?”夏老师面色阴沉。

教室里敏锐地觉察到不寻常,闹哄哄的声音一点点矮了下来,直到不约而同的鸦雀无声。

“说话!”

“……”

“说话啊!!”夏老师终于发了火,面色不善地把手里的书狠狠一摔!

“怎么了?池声怎么你们了?”

柯小筱吓了一跳,小声道:“老夏发什么神经?她这几天不是心情挺好的吗?”

上个月的月考三班成绩不错,夏老师这些天来一直春风满面的。

但现在的老夏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边摔书,一边扬起声调。

她看上去气得不轻,面色发红,“池声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们一个个都怕挨着他?”

众人,连着江雪萤的视线,一同望向了池声的方向。

少年却还是没有多余的情绪,有种漠视般的抽离感,好像老夏说的根本不是他。

老夏卷起书,把书敲得啪啪响。

她终于从众人的目光中意识到了这场校园霸凌和孤立,气得浑身发抖,“我早就说过多少遍了,同学之间要友爱!友爱!”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讲台上,夏老师深吸了一口气,“不说话是吧?那好,我换个方式问你们。你们有谁愿意跟池声坐的,举手。”

讲台下依然一片死寂,众人噤若寒蝉,却没有一个人举起手。

池声的表情好像是早就料到了这场闹剧,并没有为此感到难堪或是什么其他的情绪,眉眼间反倒还有些漫不经心的从容。

看起来老夏的感情倒是比池声这个当事人还要激烈。

“没有人吗?”

“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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