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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放你出去,你会离开我吗?
这种问题,孙泠问不出口。
在一起过,才算是离开,他不确定两人有没在一起过。如果说两人同处一个空间是在一起的话,那他们在一起了五十三天。这段时间中,他一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对方,有两次,他身体的一部分,嵌入陈村的身体中,距离无限缩短为负数。可这就是在一起吗?
“一起”,从“一”到“起”,他念出这个词,最后一个音节尾音上扬,他好像看到两个小人同时一跃到空中,愉悦的,向上的。又看到两颗心在同时跳动,火热的,节奏一致的。
去往同样的方向,这才是一起。他和陈村这样,不算。
他不愿意想以后。以后无非两样,陈村走了,他见不到他。陈村还在,他心里没他。两人总归不在一处。前者比后者还差些,所以他不愿放他走。
陈村见他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说,他又一句话说不出来。心事太多,他像一株浸饱了雨水的稻子,弯了腰,沉沉欲坠,瘦弱的茎干随时会折断。
这种沉重而濒于毁灭的感觉,逼迫陈村不得不去想两人的以后。对他而言,所有的感情之中,唯有爱情是排他的,非此即彼,他得到一个,就得舍弃一个。
心事重重的日子里,偶尔的快乐就像穿透乌云的阳光,总是令人格外珍视。两人因为想起一个幽默的同学笑了,陈村对他说起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甚至有一天,陈村对他的事好奇了。这一切,都让孙泠的态度越来越软化,他已经无法拒绝陈村了。
“你写小说吗?”
“不,我没有。”孙泠目光灼灼。
陈村后悔问出这话了,之前孙泠说过,如果他谈恋爱,就不写小说。孙泠是觉得两人现在的状态是谈恋爱?
“是日记,那么,你要看吗?”
“不,不用……”陈村倒是听妹妹提起过,她会和好朋友互相看日记,还会用铅笔写上一两句感想。陈村很怀疑,日记这么私人的东西,如果给人看了,以后还能忠实地记录吗?毕竟想着会给人看到,就无法随心所欲了。而且,看人日记这事,就像在别人空无一人的家里乱转,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那好吧。”孙泠似乎有些失落,又不全然是这样,因为,他又放宽了对陈村的限制。现在,陈村可以在小花园里活动了。
花园在房子后面,当初设计的时候,颇用了心思,四时花草,移步换景,还有小小的水流蜿蜒其中。现在,因为疏于打理,水流干涸了,花儿枯死了,杂草丛生,没过膝盖,和块荒地没两样。
陈村见到花园很开心,他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一座院子了,种上一棵橘子树,再分上几畦地种些蔬菜,要做饭了,就随手摘下一把葱,拔出几颗白萝卜或者青菜,多方便啊。
他随口提了句想在花园种菜,孙泠第二天还真的带来了一些蔬菜的种子。青椒,丝瓜,西红柿之类的,夏天的作物。两人劳动了一天,用镰刀和锄头把荒草除尽,把坚硬的土地拍碎,分出几块,这一块是西红柿的,另一块是青椒的,最大一块地种丝瓜,要预留空间搭棚子。地分好后,挖许多小坑,将种子埋进去。
“什么时候才能长出蔬菜来啊?”孙泠少见地表示出兴趣。
“这些都好养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有菜吃了,肯定比外面买的好吃。”
“我想也是。”孙泠眼前已经浮现了瓜果累累的场景了。
以后,似乎也终于有了可以期待的事情了,他不用再时刻回避以后了。
“你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陈村指着镰刀锄头问。
“买的。”他当然不会告诉陈村,这东西不好买,他起了大早,在市场找了很久才找到。
用了一天,镰刀和锄头的刀身不复早晨的锃亮,粘了许多泥土和草屑,颜色暗沉,看起来少了锋利,却有了一种因为日久天长频繁使用而产生的温厚缠绵。器具的木柄也光滑无比,握在手中的熨帖感,提醒孙泠,他仿佛已经这样握了很久。
这一切让他异常满足。
他手上多了几个大水泡,不得不一一用针挑破。出了一身的汗,被风一吹,就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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