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5节</h1>
从那一年蓝漪来到墨凉之后,从他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起,蓝漪就已经彻彻底底地走进她的生活当中。
无论曾经花小术对他是排斥还是畏惧,蓝漪都在每天的一点一滴当中逐渐融入了她的生活。
不错,这些年来她们一直都在一起,所以即使不记得过去也能重新认识蓝漪。
不知道从何时起,花小术缺失了一部分记忆。
尽管离京已有多年,但她仍然记得很多故人与曾经旧事,只是独独不记得有关蓝漪的所有事情。
如果蓝漪不曾找到墨凉来,花小术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这个人的存在,不知道彼此之间曾经有过一段过去,一段被她所遗忘的过去。
当她决定尝试接受蓝漪这个人的那一刻起,花小术就已经决定重拾记忆,无论是好是坏她都要想起来。
曾经花小术以为只要回到故地,回到京师这里,说不定就能够回想起来什么。然而直到此时此刻,她好似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原来如此。”池镜托腮思忖:“也就是说蓝漪失踪的这几年,他是去了墨凉?”
听他的语气,池镜应该并不知晓蓝漪这些年的去向与下落。花小术不确定他与蓝漪之间是否有所过节,但她已经没有了当初青泔桥上的顾虑,也不打算再作任何隐瞒。
见花小术没有否认,池镜微微扶额,面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说不清是讥讽还是怜悯:“那家伙……”
“可真是阴魂不散。”
花小术暗暗蹙眉,耐着性子说:“小王爷,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太记得清了,如有冒犯还请见谅。听闻你我曾经相识,不知能否劳你帮个忙?”
池镜缄默下来,他抬手拨开挡在面前的那片绿叶,往前踱步:“帮什么?”
花小术忙不迭跟上:“你能不能与我说一说……我们小时候的事?”
池镜无动于衷:“蓝漪不曾告诉过你?”
花小术抿着下唇,沮丧摇头。
池镜若有所思地回瞥一眼,又重新看向面前的绿意:“你忘了多少事情?”
花小术迟疑着说:“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忘了多少。我能够记得绝大部分人与事情,可只要与蓝漪有关的所有事情我都忘了,独独只有他一人,就忘了他。”
“不是只有他。”池镜停下脚步,回身看她:“小术,你不是也忘了我吗?”
花小术随他的脚步停下,困惑迷茫。
没错,如果真如乐班的人所言,曾经的她与小王爷私底关系那么要好,她就绝不应该不记得这个人的存在。然而事实上她的确忘了,就像她忘了蓝漪一样。
池镜没有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反问:“对现在的你而言,我只是个第二次碰面的陌生人。仅仅是我个人的一面之辞,你会相信吗?”
花小术苦恼地咬着下唇:“我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发现打破了原有的认知,面对颠覆以及未知,花小术不仅茫然还很恐慌,这一切都令她无所适从。
在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有什么错了,打从一开始就错了。
为什么当初蓝漪不肯回京,为什么蓝漪明明伤心于她的遗忘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为什么蓝漪总是小心翼翼、害怕她记起从前?
如果说频频出现在她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其实不是蓝漪呢?
花小术下意识抬头,定定地看向池镜,又忍不住用力摇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我不懂。”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也不知道应该去相信谁。
如果存在于那片云雾朦胧的记忆当中的那名少年从来都不是蓝漪,那真正的蓝漪又在她记忆里的哪一处?
“小术,这就是你想要见白夫人的真正原因吗?”适才在风乐阁外,池镜什么都听见了。正因为听见了,所以才会加深了他心中的疑虑,也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你可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都见不到白夫人?”
花小术心头一跳,没由来一阵慌。
“你应该已经感觉得出来吧?”池镜挑眉道:“白夫人是刻意避你不见的。”
花小术不傻,一封封拜贴石沉大海,持续数个月无功而返,仿佛在她们之间有一道厚重高广的壁垒,阻隔了两人的会面。她心里早就产生这种念头,只是怎么也无法理解。
如果白夫人真心不想见她,大可以让门童代为转达意思,令她就此死心也罢。可白夫人没有这么做,反而一再以借口搪塞避而不见。一度花小术以为这是她委婉拒绝自己的表现,可门童却总是适时地在她沮丧的时候加以安慰,并一再鼓励让她继续等。
这是花小术最无法理解的一点。
一边暗示她不要放弃,一边持续避而不见。就如同一个提示,提示她白夫人不是不见,而是身不由己,不得而见。
所以花小术才会坚持到现在仍然想要见到白夫人。
“夫人并不是因为繁忙日程才不得不长时间留在宫中以及太华园。自年前开始她一直情绪不佳,我曾几次追问原因,直到今日她终于肯松口告诉我。”池镜冷冷说道:“她对我说,有人以性命相胁,不许她与你见面。”
花小术嗓子一悬,摒息以待:“谁?”
池镜一字一顿,将那个名字念了出来:“蓝漪。”
风吹草动,窸窣作响。花小术能够听见心跳如鼓,声音发颤:“为什么?”
一缕复杂之色自眼底滑过,池镜深深一叹:“蓝漪行事乖张,素来不按牌理出牌、不顾后果动手。听说他在深夜潜入夫人的居所将她惊醒,并持刀威胁夫人,吓得她至今不敢独自返回馨艺园的居所。”
花小术眉心深拢:“你可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约莫是在年前吧,冬月尾腊月初时,正巧雪后放晴那几天。”池镜是听白夫人说的,具体时间他也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