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滢看了又新奇又震惊:“原来新娘子的嫁衣裳得自己亲手做的么?”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从前做了一半没做完,现在想想有点浪费,就把剩下的部份一并做完了呗。”那时她们还在墨凉,家里挺穷的当然只能自己着手缝制喜衣。只不过当时为的却不是蓝漪,若不是中途出了那么大的岔子,指不定早就嫁给别人了。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挺万幸。
薛滢似懂非懂,摊手道:“也罢,反正就算真的要自己做,大抵也没我什么事了。”
花小术把注意力从针线上抽回来:“那天春花宴我见到你换了裙裳,那副打扮挺适合你的呀,怎么现在又换回这么一身男子装扮?”
薛滢咧了咧嘴,正儿八经地整理衣襟:“那不是我娘逼的么,我都十几年没穿过裙子了,不习惯又不方便,好在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逼我了。”
花小术疑惑:“怎么说?”
薛滢冲她挤眉弄眼:“我弟啊脑子有病,治不好了。我爹眼看儿子没指望,自己又老了,无子继任香灯不说,这怀阳侯的位置总不能也没了,于是前些天他老人家就趁机跑去找皇上哭惨捞便宜……你知道的,这事跟你家那位多少有点关系的,最近外头风声又很紧,皇上和皇后为了息事宁人安抚我爹,商量决定给我家赐旨,特许由我继承怀阳侯的侯位。这可是本朝首开先河的第一例啊,我以后就是史上第一位女侯了,将来载入史册那可是名流千古的呢!”
花小术瞠目结舌:“女侯?”
薛滢点头:“其实朝廷早几年就在开办女仕了,要不了几年就会涌现第一批女官入仕。”
“我最近也在读书,作为本朝第一位女侯以后还要上朝的,我可得赶紧进修一下才行。”她撇撇嘴,昂起脑袋:“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有野心的。”
花小术双眼闪着光,不由地叹:“你好厉害。”
薛滢所说的这一切对她而言都太遥远了,这一切看起来很不真实,却又是实实在在发生在她身边,在她看来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被夸的薛滢一脸腼腆,她挠挠脑袋:“关于春花宴的事,蓝漪的伤我一直挺过意不去的。当时都怪我太多管闲事了,给你们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很对不起。”
花小术摆手:“这不能怪你,你当时也毫不知情。”
“不管怎么说,还是想跟你们道声歉。”薛滢眉心舒展开来,冲花小术眨眨眼:“蓝府我就不去了,其实我挺怕你家那口子的,你替我给他道声歉吧?”
花小术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这时薛滢才真正露出释怀的表情,然后豪迈地揽过她的肩:“你放心,你俩成亲那天我一定准时去喝喜酒!贺礼当然一定少不了,不过你不介意我去闹一闹新房吧?”
看她摩拳擦掌一脸兴奋,花小术想说她倒是不介意,就不知蓝漪介不介意了。
这个问题蓝漪很有发言权,成亲当天他把所有试图闹新房的人全都赶跑了,谁也别想跟他闹。
在一众争议声中,蓝花两家的这桩亲事仍旧办得风风火火全城震撼,当日宾客满堂,来者全是京师有头有脸最是富贵尊容的人物,这其中就属帝后的驾临最为轰动,但是因为皇后身体不适的问题,皇帝没有让任何人靠近,全程静静观礼,等到送入洞房便悄然走了。
回宫途中,皇后倚着皇帝坐在御辇上,恹恹地瞥向悬挂空中的那抹弯月,感受到皇帝与自己五指交握的手心紧了紧:“我知道你想要多留会儿,但是今日宾客太多了,朕不想听他们对你的指指点点。”
皇后静默片刻,突然唤停了御辇。
皇帝不明就里,随她步下车辇,看她走在前面,仰头望月:“皇上,还记得当年臣妾对你说的话吗?”
皇帝温声说:“你对朕说的话有许多,朕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句话。”
皇后转过身来,皇帝定定地望着她,借着月色细细描摹她的眉眼。
姣好的容颜在月下显得苍白与缥缈,她指了指天上的月牙儿:“其实臣妾是那月宫上的仙人,下界前来只为历经缘尘。如今时候到了,这才不得不舍弃肉身重返仙班。”
“所以臣妾不是死了,臣妾只不过重归九天而己。”
皇后舒眉:“待臣妾走后,你便忘了这一切,重新开始吧。”
*
花小术披着红盖头静坐新房等候之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然后很明显地听见被蓝漪气急败坏地把人全部赶跑了。
伴着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快速推门而入,然后将外面的喧嚣反锁在外,这一下彻底平静了。
蓝漪气喘吁吁急步入室,见到端坐在床榻前等待自己的花小术,一颗小心脏缓缓回落,可是想到今夜是个新婚洞房夜,他的心没过多久又急速怦动起来。
他僵了半天,直到花小术不确定地呼唤出声,蓝漪这才勉强平复下激动的心。
心慌气短的蓝漪想也不想就把红盖头揭了,揭完瞬间后悔了:“不对,好像不是这么揭的!”
花小术按住他又想重新盖回去的手:“别,反正都已经揭开了。”
蓝漪悔得五体投地,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有先见之明,还好回墨凉能再揭一次。他努力打起精神作积极状:“饿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饿。”花小术伸手拉住他:“你别走,我等你一整天了。”
这句闹得蓝漪心怦怦,他僵了会儿,索性单膝跪在花小术跟前,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小术,你今天真美。”
花小术面色微绯,舒眉露出柔和的笑:“你今天也很俊。”
一句话会心一击,蓝漪瞅着她,情不自禁地仰首,将唇小心翼翼地轻贴在她的朱唇上。
这一吻情动缠绵,蓝漪将她紧紧拥入怀里,许久之后才稍稍放松一些:“小术,我们真的成亲了。”
听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出来,花小术轻笑一声,环着他的背说:“嗯,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嗯……真好。”
当花小术听见这声呢哝时,她微微抬首,看见蓝漪的泪水却凝结在了眼眶之中。她先是一怔,旋即伸手为他拭去泪水:“今天是大喜日子,不能哭。”
蓝漪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像个孩子般,缱绻脆弱:“我原以为不会有这一天。”
花小术舒眉,轻声在他耳边说:“是我让你久等了。”
蓝漪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花小术也没追问,她拉着蓝漪躺在床上,肩抵着肩:“我们来说说以前的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