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拿着着个大药桶,脏兮兮的桶身溢出农药的难闻气味。
孟航僵硬地跟他对视着,许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他仓促地垂下眼,犹豫了片刻,转身要走。
“你要洗镰刀?”何远蹲在他身后,突然问了句。
孟航愣住了。
这一口字正腔圆还未变味儿的普通话,大概有七八年没有听过了吧……自从十岁那年在一片漆黑潮湿中醒来,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他缓慢地转过脸来,看着何远,半天嗯了一声。
何远没说话,往旁边挪了挪,继续拿盖子往桶里灌着水。
孟航慢慢走上前,蹲下身默不作声地洗着镰刀。
镜头里泥水滑落,露出光亮惨白的镰身,道道灰黄色的痕迹蔓延开来,没入河水又不见。
何远灌好了药桶却没起身,抬头往西北方向望着,他目光坚硬,嘴角微抿。
“……那里每天都有人守着。”孟航极其小声地飞快说了句。
太久没说过话的嗓音沙哑的有些变了调,急促又尖锐:“村子里,像我们这样的人很多……小孩儿、女人,都有。他们看得很紧,抓住想跑的就……打死。”
何远扭头看着他,突然说:“你也想逃。”
镰刀上的泥水已经冲刷干净了,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来。
镜头前的一群人屏闭着生息,大气不敢出一声,紧张地盯着镜头里低暗压抑的画面。
孟航跟他对视着,半天才收回视线,低声说:“被拐卖来的人没有不想跑的。”
“你试过吗?”何远毫不留情地问。
“元子!咋子还没灌好药!快些!”地东边儿有人烦躁地喊了一声。
孟航看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背起药桶,神使鬼差地低声说了一句:“晚上来村窖!”
何远没回头,也没说话,泛白的麻布上衣被沉重的药桶勒地有些发皱了,沾了水的带子洇湿了一片,透着些深色的痕迹。
镜头里的孟航背对着光,等人走远了还没有收回视线。
“卡!过了!休息十分钟!”
安泽愣了愣,把镰刀一扔站起身拔腿就跑,卢生正看着屏幕,被他的身影吓了一跳赶紧让场务去拉住人:“干嘛呢你!”
他没跑得及,一把被人拽了回来。
安泽粗喘着气死死盯着河对岸的方向,半天才转过脸来。
卢生看着他脸上狼狈的湿痕,愣住了,赶紧丢掉烟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卧槽你这……别哭啊!还有两个月就拍完了!”
安泽没出声,双眼通红,又扭头看向安淮离开的方向,默不作声地淌着泪。卢生终于意识到了些事情的严重性,他复杂地松开手赶紧让场务去喊人。
安泽却骤然一把拉住了他,目光阴沉沉地带着凌厉,声音极其沙哑:“不用……接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