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灯光调得并不亮,乔伊在黯淡的灯光下阅读,深灰色的窗帘垂落在他身后,上面绣着的桃红色紫阳花,在些微的风里一起一伏。
列奥纳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整栋房子里只有他一个活物。
他穿着深灰色的宽袖针织衫,那样优雅、沉默,又静谧。
就像……就像要融入深灰色的背景里去。
李文森换上鞋,最后看了他一眼。
还是轻轻合上门,离开了。
……
门锁“咔嚓”一声锁上。
房间里又陷入了某种寂静。
乔伊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像是没有感觉到,那一阵因她的离去而带起的风。
几秒后,他忽然把手里珍贵的十八世纪手抄本随手扔到一边,“唰”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微微拉开窗帘。
李文森和曹云山正走在西路公寓五号的灌木小径上,小径旁的树上挂着一盏一盏老式的爱迪生灯泡。
就像落在树丛里的星空,映亮了她的眉眼。
不算妩媚,但很细致。
只是他从未关心过……李文森长成什么样子,和李文森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曹云山忽然朝前跑了起来。
李文森把包往背上一甩,从脚上脱下一只柔软的红色羊皮小皮鞋,朝前扔了过去,精准地击中了曹云山的后脑勺。
然后她抱着手臂,弯下腰,大笑了起来。
是完全放松的、开怀的笑容,细长的眉毛得意地扬起,嘴里也露出了小小的,洁白的牙齿。
……
乔伊站在深灰色的窗帘边,神情莫测地看着楼下。
……他的视力,今天晚上好得有点过了头。
她上一次在他面前这样笑,是什么时候的事?
曹云山的年纪,比她简历上的年纪大五岁,今年已经二十八了,他们本科就是同学,到现在,已经相识了八年……比他还多一年。
正是刚刚好的年纪。
长得也算……差强人意。
……
伽俐雷小心地缩在一边:
“先生,妒火中烧的男人是很可怕的,你千万别激动……”
“……”
“伽俐雷给你唱一首歌吧。”
“……”
“要么,伽俐雷给您做一点点心?”
伽俐雷的声音飘来飘去:
“其实伽俐雷知道夫人的烹饪方法,伽俐雷能做出和她一样的味道,也能把土豆条切得像她一样杂乱无章……您不一定要夫人亲自下厨的。”
“……”
“那,伽俐雷给你跳一个舞?”
乔伊走到钢琴边,翻开胡桃黑色的雕花琴盖。
伽俐雷一路跟在他身后:
“前几天主人们不在家的时候,伽俐雷跟着先生您的曲谱,领导机器人力臂们排练了一出钢管舞……”
“……”
如果他们家墙壁上镶嵌的一百零八条力臂都伸出来跳起舞,那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
从不屑于和这个愚蠢的系统对话的乔伊,终于忍无可忍地开了金口:
“闭嘴。”
……
放映厅并不大,是由一栋私人的七层大楼改装成的巨幕影院,位置非常的荒凉和偏僻,但装修得很有情调,一楼有冰淇淋餐厅,他们惊讶地发现这么一个偏远得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有卖哈根达斯蛋糕,和意大利花式冰淇淋球。
放映厅在地下室。
这点很奇怪。
因为地下室湿气太重,很容易把器材腐蚀。
……
他们一人扛了一个蛋糕和一桶巨型爆米花,大袋小袋地在黑漆漆的放映厅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