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想为曲填词的众家,一个也得罪不起,再说人数众多,若冷着脸不见,就绝了交情,可若挨个个地去哭鼻子诉苦,又太浪费时间,必须一锤定音。
苏安研究过后,发现高冯所说的学士和李侍郎府邸的交情都极为亲密,才明白惠妃寿王与李林甫同根,好在先前那“开化兴邦”的牌匾还在牡丹坊挂着,做人也得讲诚信,故而,他乘坐太乐署的官车,招摇过市,亲往永兴坊拜访,请来几位学士和李林甫所作之曲词,誊抄完整,堵住了世人的嘴巴。
三来,在苏安心中既是麻烦,也是快活事,他缠着李升平上报太常寺和礼部,在为曲校书的时候顺便把几位未见过面的供奉也请来,他要当堂献艺,他要立威。
是日,雨稍稍停,雨雾朦胧。太常寺正堂屋檐下垂挂的三百蟾蜍金铃连同红色的飘带静止不动,八间进门透进八道白光,落在雕刻团花的砖石地面上。
苏安清一声嗓子,孑然走进去,先对主座的寺卿韦恒行过空首跪拜礼,后起身,对左右列坐的两京诸社署、陵署、庙署以及鼓吹署的令与丞行顿首揖礼。
他的周围是八组由白鹅卵石铺成的太极阵,按照顺日晷方向,分别摆有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八类乐器。他起身站定,双手持在腰际。
按例,通过校书,合乎礼数,便可以安排下面进行训练,照夏院三十日练成大曲的惯例,时间绰绰有余,然而,虽说这里边的官员,张俭提前打点过,大抵不会刁难,但苏安仍有些紧张,因为面前几张坐毡,不一时,就要坐几位大家。
全是太常寺梨园别教院里的乐官,除了圣上,如今谁见他们都要称一声供奉。
李升平倒是所有人中坐姿最随意的,五根手指在案前轮扣不止,道:“礼部行官还没来?”当即,礼部本部主事送来一沓公文:“天气潮湿,顾员外说两京郊庙吉礼五十五仪祭品有霉变,他要先安排换新那些,这里没问题,全都通过。”
韦恒道:“秘书省的公文过了没?”主事道:“灵台二郎均已签字。”韦恒道:“那内侍省如何?”主事道:“出入宫掖,宣传制令,内常侍也已落印。”
韦恒笑道:“好,好,这两处常换人,二郎懒得记,倒是顾员外关照着。”苏安道:“韦寺卿,二位林公子也没有来。”韦恒看向李升平。李升平回道:“他们称病,据说在练习新的曲艺,惠妃娘娘关照着,不敢多叨扰。”韦恒道:“哦。”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苏安回头,见五六张陌生的面孔朝他走来。为首的面容清秀,步子从容,是谦谦君子,后面跟个小孩,人不高,眼神却深如幽潭,透着灵性,再旁边还有一位生着疏勒样貌,碧色瞳孔,面有黥纹,尤为突出。
苏安暗自揣测一番,心怀敬意,依次行礼道:“李供奉、海青小友、裴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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