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同样在改《婆罗门》的还有成百上千的,师出旁门的乐工,有的专攻舞蹈,有的只磨金石,有的把功夫花在妆容上,有的在自制丝弦,这些乐工未必出身太常寺,却和兰丘一样,个个都有着独门的绝活,对曲子有独特的想法。
“二位林公子,苏供奉,北苑这段日子归你们练曲,乐器不必再回别教院取,都很齐全。”张行昀躬身道,“娘娘想在夏季见新曲,我尽本职,也就不多打扰。”
之后,水榭只留下苏安三人。苏安见到林蓁蓁和林叶,想起从前时光,确实觉得亲切又怀念,可他刚笑着行过礼,望见面前双人的合璧飞天,又被深深震撼。
似两个从莲花团座之中扶摇而生的化生乐伎,在佛与道之间交合为凤凰鸟。
苏安走过去,轻抚着丝带,探问道:“你们这么练,一年半下来得流多少血汗?反弹琵琶之姿,本属炖煌,裴供奉弹他的乡音,咱又何必效仿‘吴带当风’?”
林蓁蓁笑了笑,道:“阿苏,可见你也没有闲着,听张大使说,塞北回来之后,你是宫里宫外都跑遍,又用奚琴杀衮,又用南音唱词,学了不少的本事。”
话音落下,林叶松开口,解下二人飞天的姿势。苏安晃了晃神,面前是垂瀑般落下的两条彩练,湖面晃出涟漪,又觉一阵清凉的风从两鬓吹过,刹那间,林叶环着林蓁蓁的身子,似轻灵的影子,从空中旋转点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苏安虽还不能理解林蓁蓁和裴神符之间,同出集贤阁,同师韩昌君,同斗十年艺的情谊,但他看得出,林蓁蓁不仅练成反弹琵琶,也修习了武舞郎的功法。
林叶闭着眼,倚坐在栏上。编曲之事,便由林蓁蓁和继续苏安讨论:“阿苏,宫里现有的《婆罗门》,仍是燕乐三段,入破改为二人对舞,你可有别的见解?”
苏安伸手拔出木架上的五弦,复奏了一遍,说道:“我在阑音殿,见过金石丝竹与独舞无唱词的十二遍,虽然旋律清雅,但场面又极其惊艳,实在绝妙。”
就乐言乐,苏安是不会怯懦的,虽然说话态度谦恭,但字字句句都是主见。
一支西凉的曲子,一张色彩纷乱的画,画中有翩翩起舞的人,漫天飞卷的云纹,缠绕交错的花茎藤蔓,还有斑斓的湖水,叠嶂的山峦,奔跑跳跃的马群……
虽然美,但是很乱,而法曲之精妙,就在于用清乐萃取其中精华,去万留一。
先谈乐器,隐去土、革、木、匏四类,让金类编钟、石类玉磬、竹类笛箫、丝类琴瑟琵琶,依次序发声,不混响,便是把画面中的天空和湖水洗回了纯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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