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有人请神的,请爹和爷的,还从来没听说过,请人当儿子的。
最荒唐是,这爹还眼巴巴地等着儿子答复呢,那儿子呢,摆着个扑克脸,让人猜不透咧!
刘秘书看他不表态度,忙又劝道:“韩少,你想想,人与人的亲情只靠血缘维系吗?难道不该还有恩义?”
韩辰哼了一声:“对,不过还应该有利益。”
韩一鸣抬起眼睛看他说:“这是什么意思?”
韩辰没躲,反而身子前倾,目光平静得如两波死寂的潭水,就那么看进韩一鸣的眼睛里,嘴角微微上挑:“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出于利益的考虑吗?如果我像个虫子被生活碾死了,你怎么可能来找我,你的朋友又怎么可能注意到我?你不怕你黑历史被揭穿也不怕曝光自己是同性恋,当然也不会在乎我的感受,你唯一害怕的就是你付出所有的一切顷刻崩塌,你的股票你的房产,还有你多年苦心经营的实干家形象,都会因为丑闻而变成一片唏嘘……”
韩一鸣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刘秘书刚要说话,韩辰举起手阻止:“你闭嘴……你那套在我这不管用。”
接着,他端起酒桌上一杯酒,朝韩一鸣说:“我可以答应你配合你,但你甭想再让我叫你一声爸,咱俩也不会有法律上的关系,从今以后我叫你一声老韩,就当逢场作戏了,你也管不着我,不可以干涉我的生活。你答应了,咱就干了这杯,不答应,就算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与商人,无利不来往。
成交!
但这饭再吃下去也没意思了,食色,虽是人之根本,若计较得失利益,也食不知其滋味罢!
但韩辰还是等莉央吃完了,才领了她离席,取了自行车去医院看阿婆了。
一席之上,只留韩一鸣独自一人面对一桌残羹冷炙,刘秘书回来,看他还坐在那里发呆,忙过来安慰:“韩总……”
“老刘……”他声音微微发抖,本来就瘦小的身形现在更萎缩了:“他长大了啊……”
“咳,孩子哪能不长大的,可再怎么长,他也是个孩子。”
“不,老刘,他不是个孩子了。”韩一鸣叹了口气说:“我久经商场,一辈子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他却是最令我匪夷所思的一个……两年前,他也不过是个有点霸道的孩子罢了,现在呢,你看他,像个生意场上的男人,还与我讨价还价呢……还有他的眼神……简直太冷酷!”
刘秘书说:“狼心狗肺啊,您在他身上投了多少钱……哎哎,没有您,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韩一鸣苦笑:“没有我,他过得也很好……这年轻人哪,不可小觑啊,日后肯定成就在我之上。”
刘秘书说:“韩总你别怕啊……他毕竟是个年轻人,怎么会不贪图享受快乐,您再捧他像以前那样捧成个阔少爷,他就会意识到你的好了……年轻人,感化感化也能软过来,将来他真出息了,也能助您一臂之力,再不济,咱老了,还有个人送终,这儿子也算没白认。”
韩一鸣点头:“是啊,回头,你把新闻做起来,这儿子啊,不管怎样,我还得继续宠着……”
这一宠,当然也是没边儿啊——给他买了房子,又给他配了辆车,还搭了个司机,可韩辰呢,才没那么容易腐蚀,不匮乏也就不贪婪——新房子也不去,车子从来不坐,就骑着他那辆破自行车上下班。司机不敢自己开了车撒野啊,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于是每天,他骑自行车的身影总有一辆豪华宝马相伴出现。
这景也是奇——
你什么时候看见宝马车给一个骑自行车的屌丝青年开道的?
同事们也议论开,当然很快也就不议论了,因为韩辰的身份被曝光了。渐渐,大家都转为羡慕和崇拜了——哎呦,你看,韩少来上班了!韩少的活儿你还不赶紧给干了?你敢给韩少定任务?信不信人家拿人民币砸死你啊!
工作更是顺遂得要命,去哪儿他都被当成爷一样供着,客户不是客户,反倒成了孙子,他没开口呢,那单子就哗哗地签……
谁敢给俩大佬的宠儿脸色看?谁不卖个人情,做个双赢?
韩辰哪能不知道这些心思,便特意做高了价,狠宰这些趋炎附势的龟孙子。
不过与此同时,阿婆病情加重,彻底昏迷了,韩辰确实也无暇顾及太多,日夜守着阿婆,生怕一不留神,阿婆的生命就从他眼皮底子溜走了。
这晚上,他妈李素蓝回来了。
她没打招呼也没回家见莉央,而是下了飞机先来了医院,那时候,阿婆的病床旁只有韩辰一个。
二人一见,俱是尴尬一怔。
李素蓝说:“你在啊……”
韩辰回答:“舅舅刚走,莉央在家,。”
李素蓝听到莉央,眉头皱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去看那个昏迷老人:“老太太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