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里煮的东西都是她喜欢吃的,但她也提不起太多的感觉,最多只是愿意动筷子去夹。
寡淡、清冷,一直是她的性子。
可是许离觉得,姐姐不是一般的淡了,她淡得有点过了。这不是一件好事。
——淡到对世间无任何留恋,怎么会是一件好事?
许离捏了捏左手的拳,给许星摇夹了一块五花肉,“姐,你多吃点,你忘了?你体检的时候偏瘦。偏瘦是不健康的。”
许星摇不置可否,吃下了那块肉,吃完后自己继续夹。
许离满意地笑了,开始插科打诨地哄着她说话。
许星摇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勉强附和。
她知道他看出来了,她的病情加重了。
周淑兰刚才这一闹,表面上看着她毫无波澜,甚至想好了所有的对策,可是实际上对她造成的心理伤害是肉眼看不出来的,而且还很深,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在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又狠狠来了一刀。
许离又是怕又是恼。
有一段时间,许星摇是不理人的,即使是他,她也拒之千里。
她自己给自己竖起了一道坚硬的屏障,将所有人隔绝于外,沉浸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小世界里。
这并非好事,因为这样的她脆弱得一丁点的伤害都能将她彻底击垮。
那段时间许离寸步不敢离,生怕一个转眼……他就没有姐姐了。
而现在的许星摇,状态和那个时候……
像极了。
她是天才,但上天在智商上给他们偏待时,也会很吝啬地在其它地方拿走些什么。
加上生活环境和亲生父母的伤害,造成了许星摇的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
许离胆战心惊的,整颗心都悬着,绞尽脑汁地哄她说话。还好,她依了,慢慢地舒开了心情。
却在许离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周淑兰又出现了。
而且动静不小。
她从姐弟俩的房间出来,人未见,就先扔了个编织袋。
编织袋很大,塞了个半满,砸在了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周淑兰面无表情道:“东西也给你收好了,吃好了没?吃好了就跟我去车站。”
许离猛地站起来,失声吼道:“妈你疯了?!”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抓了抓头。好不容易哄好了点,他妈又来搞破坏!
周淑兰瞪他:“给我闭嘴!跟你没关系!许星摇,听到没有?你聋了吗?”
许星摇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做、梦。”
她眼里的不屑和冷淡激怒了周淑兰,周淑兰的火气像是被汽油浇了一样往上喷出:“许星摇!我是你妈!是你的监护人!我告诉你,你不走也得走,否则你就辍学!九年义务教育已经结束了,我让你辍学你就得辍学!”
还挺懂法?
许星摇扯了扯嘴角,就是可惜懂得不够深入。
她让辍学就辍学?以为这个世界是她主导的吗?
许星摇已经连说都懒得说了,她回了房间,把门关上,上锁。
——这个出租屋虽然破,但好歹有锁。
周淑兰以为自己已经拿捏到了许星摇的七寸,把她逼得无话可说了,得意洋洋道:“你迟早得走,拖延没用!”
许离忍无可忍,一把拉过她:“你干嘛啊!”
周淑兰对着许星摇嚣张,对着许离,气焰顿消。她软声哄着儿子:“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听话。”
她绝对不会让陆家人见到许星摇的。
虽然陆家人应该不会纡尊降贵来这里找她,但是万一呢?万一来了,见到了许星摇,那后果……不堪设想。
周淑兰没有办法,她必须得这么做。许星摇一天不走,她一天不能安心。
许离眼尾泛红:“谁要你自以为是地以为是为了我好!我不需要!那是我姐!你赶走她,还说是为了我好?要不要脸啊?”
周淑兰被气得心头一梗。
她为了谁啊?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这一儿一女?!
可是这儿子,就跟是给别人养的一样!
她不由分说地把许离拽回自己屋子,把屋子上锁,“想明白了再给我出来!别整天给老娘坏事!”
她是势必要送走许星摇不可的。
许离拍打着房门,一副要拆门的架势。周淑兰头疼不已。她怎么生出这么个蠢东西?
反观许星摇那儿,倒是安静得过分。
周淑兰也不管她在使什么招,放话道:“给你一小时,有什么要拿的赶紧都拿了!”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是太凶了,或许会让许星摇更加反抗,不由软了些语气,跟哄孩子一样哄道:“丫头啊,外婆那里有什么不好呢?她那么疼你,肯定好吃好喝好招待,不比跟着我们在这吃苦受罪的好啊?而且一家子都在沂市,开销太大了,妈也是不得已啊。”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淑兰撇撇嘴,转身走开了。
她又是凶又是哄的,那个叫啥来着?——对,软硬兼施!她都做到这份上了,随便许星摇爱怎么想了,爱咋地咋地吧,反正走是一定要走的。
屋里,许星摇压根没去听周淑兰讲了什么废话,她找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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