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也没动怒,连表情都没变上一变,只应道:“嗯,你清楚就好。”
接着没再理会这人,更没和沈千远说半个字,她径自拿过断骨,轻轻巧巧地往身后一背,举步朝前走去。
不过去前,还是对郁欠欠说了句:“要是嫌他们烦,你就打晕他们。”
郁欠欠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凌夜这才毫无后顾之忧地走了。
她走的速度并不快。
准确来说,比她先前后退时,还要慢上一些。
然而酒帝君也不催,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立在原地,静静望着不知可是在等凌夜到来的两人。
正如郁欠欠所说,江晚楼早料到重天阙此行不是真心实意地同自己合作,故而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也并未有半点惊惶。他只斜睨了眼徐徐前来的凌夜,转头对重天阙说道:“你可想好了?”
重天阙不说话,只点头。
江晚楼道:“你就这么想出去吗?”
先前重天阙和凌夜打,打得要动真格了,他说别的都没用,最后说一辈子呆在这里,重天阙才有了反应——如果这不是装出来的,那重天阙还当真对离开这里抱有执念。
尽管江晚楼并不理解只是出去出不去而已,堂堂魔尊怎么就能有执念,但仅凭这点,江晚楼就确定他是真的孤家寡人,重天阙说什么也不会继续和他联手。
果然,重天阙还是不说话,只点头。
见状,江晚楼叹息一声:“既然如此,我也只能……”
话音未落,他忽然动了。
仍旧是风驰电掣,速度快得连酒帝君都没反应过来,那悬在半空中的金玉宝珠,就已经到了他手里。
只是这会儿,金玉宝珠完全被激发出神性,再不像之前那样静若死物,而是死命地在他掌中挣扎着,甚至还发出“嗡嗡”的声响,意图能够逃脱他的掌控。
江晚楼面色未变,只五指一收,便将金玉宝珠收得极紧,连那嗡嗡声都小了下去。
他握着金玉宝珠,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到得重天阙近处的凌夜,须臾开口道:“我怕是当不了金玉宝珠的新主人了。姑娘以为呢?”
凌夜站定,抬眼回视他,答:“你不行的话,我来。”
江晚楼道:“你要如何来?”
凌夜道:“把你打下来。”
言罢,她负在身后的右手一动,断骨霎时快若闪电地朝空中的江晚楼射去!
断骨刀柄长,刀身也不短。
这一去,骨白在前,墨黑在后,无形的风被这极快的速度带出道道细微波纹,乍一看去仿佛游龙乘云,隐隐似有咆哮响起,震得酒帝君的身形都不由颤了一颤。
酒帝君这具身体,本就是残留的神识化象而成,莫说是这般的音波,就是稍大一点的动静,都能有让他溃散的危险。
当即也顾不得看那刀可会真的把江晚楼从天上打下来,酒帝君后撤了好长的距离,确定待会儿不管他们怎么打,都不会波及到他,他这才放心地抬头,去看结果如何了。
“砰!”
循声看去,就见那刀已然到了江晚楼近前,分明没被主人握着,却兀自做出许多的动作,劈、砍、斩、扫,刀势极其的霸道威猛,生生将江晚楼逼得不得不单手紧握金玉宝珠,另只手拔出楚云剑来,以剑来对抗。
刹那间,刀光剑影混作一团,金戈之声响彻不停。这般的动静虽无法再让酒帝君的身体产生动荡,但还是激得他抬手遮眼捂耳,有些难以忍受。
可他又想知道金玉宝珠会认谁为新主,只好这般遮遮掩掩地继续看。
便在这时,但听“刺啦”一声响,不知可是江晚楼避得晚了那么半步,他身上那件才换没多久的白衣,竟被断骨刀砍去了一片衣角。
白色的流云般的衣角随风飘落,江晚楼看着,面色逐渐发寒,目光也变得沉了。
与此同时,他的气势也寸寸拔高。
一开始是平原,而后是丘陵,最后便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巍峨伟岸,势欲破天,教人望而生畏。
——他似乎,要开始认真起来了。
然断骨刀本就极重,江晚楼这会儿不仅要与之相抗,还要分神来镇压不断进行突围的金玉宝珠。是以刚才不过数十回合,他已是显得狼狈,还频频遇险,不仅叫断骨刀砍去了他的衣角,还差点斩断他的手腕。
观他半生,便是被重天阙完完全全地压着打,又何曾这般狼狈过?
这金玉宝珠不愧是神物,和凌夜的刀简直是心有灵犀地前后夹击,堪比两位至尊围攻他,他若不落下风,还真是怪事一桩。
所以此刻,江晚楼虽极想好好与断骨刀斗上一场,但手中的金玉宝珠实在让人厌烦,不将这玩意儿搞定,他根本不可能定下心。
便听“叮”的一下,楚云剑尖上挑,四两拨千斤地挑开横压下来的断骨刀。江晚楼迅速后退,同时剑花一挽,无数剑气在他身前形成极厚重的屏障,瞧着能把断骨刀挡上片刻,他这才垂下眼,看向左手。
底下几人也跟着看向他左手。
只见他左手紧握成拳,有丝丝缕缕的金光从指缝中逸出,映得他半身都是光彩夺目。而他微微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好似正被他牢牢掌控着的东西,并不是让他不惜与重天阙联手,让他费尽了心思也想要得到的,而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物件,徒惹他生厌。
于是那五指忽的张开了,露出其内还在反抗的金玉宝珠。
此时的金玉宝珠,和刚才比,竟是大不相同。
看着还是那小小的圆形的珠子,然而里头的金色云絮却不再游动,而是化作了一头怪模怪样的异兽。
异兽头生对角,眼生重瞳,通身呈金黄之色,独四蹄雪白。它的尾巴上覆盖着鱼鳞一般的鳞片,末端则长着形同蜂尾的倒刺,别说是江晚楼,就连酒帝君本人都从未见过这只异兽。
凌夕眯着眼,好不容易望见金玉宝珠里的异状,当即一愣,喃喃道:“那是什么?”
沈千远道:“不知道,我从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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