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多月前,他因为好奇进了惊雷酒吧,在那里认识了一个调酒师。
调酒师三十出头,是他喜欢的样子,成熟稳重,给他调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和他在厕所隔间里接吻亲热。
杨烁被迷得晕头转向,把所有零花钱都搭进去了还是不够,最后在惊雷总共欠下了五千多。
对一个大一学生来说,五千多堪称一笔巨款,杨烁吓得半死,被一群保镖拎着去见了 东家。
那个东家和他隔了一扇半透明雕花屏风,杨烁没见到人长什么样,只看见屏风上一个清瘦矜贵的影子,双腿 | 交叠,手掌放在大腿之上,沙发边靠着一个细长的柱 | 状物体,像是树枝一类的东西。
杨烁差点就给东家跪下了,说自己可以来酒吧打工抵债,端盘子洗碗干什么都行。
东家当时只是笑笑,声音堪称温柔,缓慢平和地对他说:我不需要你卖苦力,你只要帮我带一个人过来。
杨烁问:谁?
岑、柏、言, 东家一字一顿地说,只要你带他来一趟惊雷。
东家说岑柏言是他一位熟人的孩子,很多年没有见了,想知道他近况如何,还和杨烁保证不会出任何事。
那五千多块就像一座山似的压着他,杨烁犹豫半响,还是点了头。
乖, 屏风背后,东家一改慵懒的坐姿,忽然直起背来,上半身前倾,带着笑意的声音说,现在我们都有了对方的秘密,一定要保密哦,否则就不是公平交易了。
那个声音分明温柔可亲,杨烁至今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背脊一凉,他往被窝里缩了缩,不管怎么样,五千块负债是消了。
底下传来陈威和岑柏言的声音,陈威追问岑柏言:那瘸子就没找你要个电话微信什么的?
岑柏言不耐烦:没有。
不应该啊,按我的分析他铁定喜欢男的, 陈威自言自语,难道他不喜欢你这类型的,怪不得喊你小朋友.
你他妈闭嘴! 岑柏言从浴室里甩出一块湿毛巾,啪 地砸在陈威脸上。
陈威嬉皮笑脸地闭了嘴,爬到自己床上玩手机,玩着玩着突然想起一件什么事情,猛地一拍脑袋:我真是操了狗啊!
岑柏言冲完凉出来,瞥了他一眼:你对自己也下得去手,真够狠的啊。
陈威没听出来岑柏言拐弯抹角地骂他是狗,抓耳挠腮地说:马上不考四级了吗,我妈给我找了个英语家教,让我联系那老师,明天就上课了,我他妈把这事儿给忘了!
宣兆确实没有留下岑柏言的联系方式,他不是操之过急的人,他喜欢循序渐进,把每一步节奏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岑柏言送他回了中医药大学,宣兆在研究生寝室楼下坐了一会儿,接着又出了校门,龚叔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他在市里另外有套房子,宣兆不太喜欢和人亲近,集体宿舍生活对于他而言是一种负担。
坏舍友可能会嘲笑他、欺负他、给他使绊子;好舍友可能会同情他、可怜他、处处让着他。
两种生活都不是宣兆想要的,综上所述,他不适合舍友。
少爷,累了吧? 龚叔从后视镜看了看宣兆,早些休息。
还好, 宣兆闭眼揉了揉眉心,叔,你让人帮我租一套房子。
租房子? 龚叔问,现在的小区住的不舒服吗?
不是, 宣兆缓缓睁开眼,帮我在大学城那边租个单间,月租一千五以内,条件不要好的,破旧一些。
龚叔皱眉,不赞同地说:少爷,你的身体
就这么定了,月底之前找到就行。 宣兆打断他。
龚叔轻叹了一口气,少爷从小就心思重,有自己的主意。
他见宣兆眉眼间满是倦意,便不再就这个话题深入,转了个话茬:您给巧巧买的电脑到了,她开心坏了,逢人就说是她哥哥奖励她期中考第一的礼物,她画室那些同学羡慕的不得了。
龚巧是龚叔的外孙女,今年十七岁,正在上高三。
宣兆亲情淡薄,外公走后,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除了妈妈,就剩龚叔一家,他把龚巧当亲妹妹疼,听见龚叔说起小姑娘,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喜欢就好。
你啊就是太溺爱她了,她一个高中生用不着这么好的电脑, 龚叔笑着说,我查过了,说是那电脑是什么最好的配置,要两万多.
不贵,巧巧是美术生,以后想学设计,电脑不好用怎么行。 宣兆说。
这些我老人家也不懂, 龚叔摆摆手,老了老了。
叔,以后这么晚你不用亲自来接我,随便找个人就行。 宣兆说,早点回家。
那不行啊,龚叔接送你二十多年了,交给别人不放心啊, 龚叔稳健地把着方向盘,你爷爷走之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我照顾好.
话音戛然而止,龚叔怕宣兆想起不好的事情,把没说完的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宣兆笑笑没说话,转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高楼林立,窗户里亮着一盏又一盏灯,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点亮的。
这时候,手边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进来了一条信息,发件人是个陌生号码
老师,我是王凤琴儿子陈威,我妈和你说过我情况了吧。咱明天在哪儿上课啊?要不你来我学校呗,我下午三点半就没课了。
第6章 安全位置
小柏言完全不是对手呀!
你那家教老师呢? 岑柏言撩起球衣下摆擦了把汗,晶莹剔透的汗水顺着结实胸膛一路下滑,途经肌肉分明的小腹、紧窄的腰身,最后隐没在五分运动裤的松紧带里,引得周围女生一片尖叫。
操!大庭广众的,能别秀你这腹肌吗? 陈威见女生们的注意力都被岑柏言一个人吸引走了,吃味地说,咱能有点儿男德吗?
我这身材不找机会展示展示不白练了, 岑柏言哼了一声,斜睨着陈威说,给你看啊?
你倒贴老子十个亿老子都不看你一眼。 陈威仰头灌进去一整瓶矿泉水,低头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约在知行楼一层的咖啡厅,我去了啊。
岑柏言吹了声口哨:稀奇啊,还真打算好好上课啊?
陈威和岑柏言这种正儿八经靠分数考进名校的不一样,他是体育特产生,降分进的海港大学建筑系,文化课不怎么样,英语尤其烂,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学生,没什么学习的心思,不知道他妈从哪儿道听途说的,说四级过不了大学就没法毕业,这才给他找了个家教。
禁不住那老太太念叨,给我找了个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第一节 课我气气他,让他自个儿知难而退。 陈威摆摆手,拔腿就往知行楼方向跑,边跑边扭头朝岑柏言喊,你不是和新传约了友谊赛吗,我把老师气跑了就来找你啊!
岑柏言心说就凭陈威这一身混不吝的本事,气跑一个研究生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估摸着友谊赛还没开始,这小子就得跑回来找他。
陈威自个儿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咖啡厅见到了昨晚才在酒吧见到的那瘸子,对方彬彬有礼地朝他点头致意,同时递上自己的学生证:中医药大学,中医学,研二,宣兆,很高兴又见面了,陈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