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轻,就知道耍贫嘴!叔叔远远冲岑柏言做了个扇巴掌的手势,拖着垃圾袋转身走了。
恰好一阵风吹过,叔叔背后棉袄帽子的一圈绒毛被风吹的左右飘动。
岑柏言突然觉得有几分眼熟,眯眼望了过去。
学校里清洁工统一都会穿绿色防风外套,外套很薄,冬天到了叔叔阿姨们就直接套在棉袄外边。
岑柏言这才发现,这叔叔外套里穿了一件带帽子的棉袄,似乎.很像他给宣兆买的那身。
昨天他还笑话宣兆是鸭毛仙子,本来一张脸就小,差点儿没被绒毛给淹了。
看什么呢?陈威顺着岑柏言的目光看过去。
没事儿,风迷眼睛了。
岑柏言掐了烟,心说白帽子带羽毛的棉服海了去了,他给宣兆买的那件被小瘸子偷偷摸摸从垃圾桶里取了回去,就在宣兆身上穿着呢。
想起家里那位鸭毛仙子,岑柏言情不自禁垂头笑了笑。
陈威砸吧砸吧嘴:我觉得你可能是有病。
晚上岑柏言去中医药大学接宣兆,两个人去了趟超级市场,把家里那个不知道几手的破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宣兆在厨房做菜,岑柏言本来打算帮忙,无奈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连剥头蒜都要弄得鸡飞狗跳,并且在择菜间隙时不时对宣兆动手动脚,在宣兆打蛋的时候甚至还变本加厉动起了嘴。
最后宣兆被亲得浑身发软,手腕一抖,瓷碗啪地砸在地上,蛋液流的一地都是。
岑柏言叹了口气,在宣兆唇角啄吻着,假意责怪说:你看你激动的,碗都拿不稳了,不就是喜欢我多亲亲你吗?你直说啊,我是你男朋友,还能让你欲|求不满吗?
宣兆红着脸推他:你出去出去出去。
欲擒故纵是不是?岑柏言斜觑着他,小宣老师,平时看着挺正经的,还会这一套呢?
饶是宣兆脾气涵养再好,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右脚在岑柏言小腿肚上轻轻踹了一下:赶紧滚蛋。
哟!骂人了?岑柏言吹了声口哨,偏偏要逗弄宣兆,揶揄道,稀了奇了,小瘸子还能踢人呢?
最后为了能顺利吃上晚饭,宣兆严词厉色地勒令岑柏言离开了做饭区域。
岑柏言不敢让宣兆沾冷水,先前把该洗的食材都洗了,十根手指头冻得和红萝卜似的,他盘算着这周末得往水龙头上安个加热器,否则这大冬天的怎么捱得过去。
还得把空调也给装上,再给宣兆多买几身厚实衣服,把这尊花瓶好好养护起来。
电饭煲里炖了排骨汤,放了些岑柏言叫不上名字的草药,香气渐渐在小屋里弥漫开来,岑柏言满足地深吸一口气,抱着笔记本电脑、拖着椅子坐到了冰箱边。
凑这么近干什么?宣兆边切西红柿边扭头问。
这儿有灶火,岑柏言笑着说,暖和。
宣兆说:你把小太阳打开。
坐这儿就够了。岑柏言翻开电脑。
他看见宣兆就觉得暖和。
在他们的家里,宣兆穿着围裙为他做饭,煲着热汤,菜刀和案板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岑柏言很多很多年没有感受过如此真实又鲜活的温暖了。
这个wan到底是什么,怎么翻?岑柏言照着那叠翻译材料,公司名儿?
宣兆把切好的西红柿倒进油锅,哗的一声。
他侧脸平和沉静:一个代词,不重要,就译成万氏企业吧。
万氏企业?
岑柏言琢磨着这个称呼,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你给我做饭,我帮你翻译材料,岑柏言正经不过三句话又开始扯犊子,我这不算吃软饭啊,你出去可别造谣说你男朋友在家里白吃白喝。
宣兆忍俊不禁。
岑柏言接着正色道:我只接受吃一种软饭。
宣兆问:哪一种?
岑柏言对宣兆眨巴眨巴眼:你改名儿叫软饭。
宣兆:.此生不会改名字,谢谢。
小软饭,岑柏言心血来潮,又给宣兆起了个小名,软饭,以后就叫你软饭怎么样?
宣兆皱了皱鼻子:不怎么样。
岑柏言丝毫没有听进去宣兆的反抗,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妙,头头是道地分析道:小软饭多好啊,饭粒白白胖胖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也长得白白胖胖,寓意着祝福你身体健康。
歪理,宣兆戴上手套,拿起一只虾,那我以后叫你小虾吧。
岑柏言挺感兴趣,上身前倾:怎么说?
宣兆笑得温文儒雅,拿起剪子在虾头前段的位置剪了一刀:意思是闭嘴。
岑柏言:.遵命。
敲击键盘的噼啪声随之响起,宣兆盛出锅里的西红柿炒鸡蛋,垂头的瞬间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新闻说今年是五十年难遇的寒冬,但他却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持续埋雷中
第47章 陌生号码
宣兆独居了十六年,他本来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岑柏言的强势入侵,但这个深夜,当他因为口渴而醒来,下意识伸手去拿床头的保温杯时,宣兆忽然怔了怔。
这是岑柏言准备的。
每晚睡前,岑柏言除了给宣兆一个绵长的晚安吻,还会在他床边放一杯温度适宜的水,装在维温时效48小时的保温杯里,这样宣兆半夜渴了就可以不用下床倒水。
床头还有一盏新添置的小夜灯,是一个星球的形状,手掌轻轻一碰就能点亮。
夜灯散发出柔和、昏黄的灯,宣兆垂眸凝视着那个小小星球,细软的睫毛缓慢扇动,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好像他一个人生活的那些日子已经是上辈子、上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然而明明岑柏言才搬来十三天而已。
宣兆双手握着保温杯,向后倚靠着床头,指腹轻缓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目光直盯着正前方,仿佛这样他的视线就能够透过墙壁,看到对面那间小屋里正在熟睡的人。
岑柏言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宣兆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个问题,于是他眨了下眼,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岑柏言强势、霸道,有些时候甚至称得上蛮横,他用几乎是命令的口吻要求宣兆继续喜欢他,在那个下着小雨的清晨扛着行李闯进这栋烂尾楼,每次接吻时恨不能连宣兆的呼吸也一并吞噬,在宣兆生活的每一寸领地里都留下他自己浓烈的气息。
然而更多时候,岑柏言又无比温柔、仔细和耐心。他把其中一个房间布置成了一间小书房,书架整整占满了一面墙,两张宽大的书桌相对着靠在一起,宣兆温书时抬头就能看见岑柏言;他在宣兆的房间里安上了空调,被褥也换成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窗玻璃内外贴上了保温纸,生怕宣兆受冻;他在桌角、床角这些尖锐的角上都包了软垫,磕着碰着了也不会受伤;厕所里也铺上了防滑垫,上周宣兆洗澡的时候跌倒了一回,岑柏言就一直不放心,这段时间宣兆每次洗澡,岑柏言每隔十分钟一定要来敲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