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
岑柏言眨了眨眼,想起来已经过零点了,十月二十八号,确实是他的生日。
二十岁了,岑柏言。
你生日怎么过?你家里人会过来吗?还是和你视频celebrate?徐明洋维持着他半中半洋的腔调。
我十九岁生日你不在,那我二十岁,你打算怎么给我过?
嗯.多大了还要过生日?
我不管,你快说!怎么过!
好了好了,不闹了.哎你别挠我!我给你做蛋糕吧,做一个小狗造型的,好不好?
耳边突然响起一段对话,岑柏言眉心一阵刺痛,抬手熄灭了床头灯。
我不过生日的。
徐明洋很诧异:以前也不过吗?
今年开始,不过了。
第81章 二十岁快乐
第二天清早,岑柏言正在刷牙,徐明洋突然出现在厕所门口,清了清嗓子。
岑柏言上衣还没穿,吓得一个激灵,吐掉一嘴的牙膏:你要拉|屎啊?等我两分钟,马上好。
徐明洋啧了一声:我来给你送birthday gift。
咱中国人和中国人说话,能好好说中文么?岑柏言继续刷牙,你也不嫌烫嘴。
生日礼物!徐明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很袖珍的诗集,翻到其中一页,listen,please。
岑柏言掏了掏耳朵:念。
徐明洋昂首挺胸地起了个范儿,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一首诗歌,在美国纽约州伊萨卡的朗朗晨光中,浪费了岑柏言生命里宝贵的三分钟。
他念的那语言岑柏言一个字没听懂,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微笑表示了感谢,然后问:我现在可以刮胡子了吗?
嗯哼,徐明洋将诗集重新塞回上衣口袋,又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岑柏言光裸的上身,身材很好嘛,皮是皮肉是肉的,点缀着两颗小茱萸。
岑柏言一阵恶寒,一把捞过边上挂着的浴巾披在肩上:赶紧边儿去。
别误会,我纯粹只是欣赏你的匀称有力量的身体,我对你不感兴趣,徐明洋眨了眨眼,咱俩撞号了。
岑柏言冷着脸,砰一声关上了浴室门。
徐明洋喜欢男人,他第一天就和岑柏言挑明说了,并且表示如果岑柏言介意的话,他可以申请换房间。岑柏言倒是无所谓,别人的性取向和他有什么关系,只要徐明洋交了男朋友别带回寝室过夜就行。
两个人做舍友才做了没多久,徐明洋能记住他的生日,这点倒是让岑柏言挺震惊的。
刚搬来那天,学校里的中国学生社团要登记信息,岑柏言就把自己的身份证给了徐明洋,让徐明洋去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帮他填上,估计就是那次,徐明洋记住了岑柏言的生日。
不管怎么样,异国他乡能有个人关心,岑柏言还是挺感动的。
他洗漱完毕,收拾好书包就出门了,在公交上掏出手机刷了刷,陈威他们几个在群里给岑柏言唱生日歌,岑柏言挨个儿点开语音,听完后扑哧一声乐了,打字回复道:你们那儿都凌晨一点多了吧,瞎嗷嗷什么,不知道的以为嚎丧呢,你哥我还没死。
他们又排着队给岑柏言发生日红包,那阵仗就和上贡似的,岑柏言也不和他们矫情,红包全收了,顺道感慨道要全是美元就好了,换来陈威他们一顿臭骂。
马上就到学校了,岑柏言说了句不聊了,退出了群聊,接着迅速扫了一眼,一溜的未读消息,有他的初高中同学、老师、篮球球友、建筑学社的朋友他人缘一向很好,逢年过节的光是回复祝福消息就要老半天,岑柏言想着这会儿时间不够了,等晚上下了课回去再挨个儿道谢。
把手机塞回口袋之前,岑柏言心念一动,他抿了抿嘴唇,手指飞快下拉
没有。
他和岑静香的对话还停留在上周,他向岑静香报平安,岑静香却斥责他竟然真的一走了之。
我在这里受罪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岑柏言当时不知道如何回复,只好保持缄默。
今天是什么日子,估计岑静香也不会记得了吧。
岑柏言自嘲地笑笑,巴士广播正在播报即将到站,他眉心忽地一跳,鬼使神差般的去找那个已经沉寂许久的星空头像
巴士突然微微一颠,岑柏言心中咯噔一下,他立即退出微信,接着闭了闭眼,懊恼自己为什么还会想起那个不该想的人,接着起身按下了车上的stop按钮。
下车前他惯例对司机说了一声cheers,司机抬手朝他一挥,笑着说:nice day!
岑柏言跳下车,深深吸了一口气。
上了一天课,从实验室出来已经夜里九点多,岑柏言拒绝了两个加拿大同学希望和他同去酒吧的邀请,单肩挎着包,想着一会儿去便利店买个面包填肚子。
这个点的校园人不多,岑柏言走在主路上,单薄的夹克外套已经无法抵御深秋的寒意,一阵风吹来,他竟然打了个哆嗦。
这段时间早起晚睡补功课,也没功夫锻炼,不抗冻了。岑柏言吸了吸鼻子,觉得下周起要开始晨跑了,他现在一个人过日子,身体不能垮。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着,咔嚓点燃打火机,一只手拢在嘴前挡风,另一只手把烟点了,深深吸了一口,借着这一星半点火光让自己暖和点儿。
才出校门,没走出几步,岑柏言第一眼就看见了前面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浅褐色风衣,长及小腿,左手拄着深黑色拐棍,右手抱着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盒子。他的风衣领子是质感很好的立领,几乎要把他整张脸盖住;风把他的发梢微微吹动,他下垂的睫毛显得格外纤长;他身形单薄的像一张纸片,因为过分削瘦,而显出了近乎脆弱的精致感。
他怎么那么瘦了?
这是岑柏言脑子里掠过的第一个念头。
继而,那种隐秘的钝痛感又从身体深处一点、一点地延展开来,岑柏言指尖一僵,指缝间夹着的烟掉落在地,那最后的一星半点火光也熄灭了。
口腔中弥漫起一股苦味,岑柏言咬了咬舌尖,俯身捡起烟头,扔到路边的垃圾桶中。
宣兆也看见了岑柏言。
他知道岑柏言傍晚就该下课了,于是他就在这里一直等,等到现在岑柏言终于出来了。
宣兆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只知道愣愣看着岑柏言,嘴唇动了动,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岑柏言目不斜视、神情冷淡,仿佛宣兆只是路边的一棵树、一个石头,又或是透明的空气。
宣兆的目光定格在岑柏言身上,直到岑柏言离他越来越近,又即将和他擦身而过,他心头一沉,拄着拐棍快步走到岑柏言身前:柏言。
宣兆被冻了很久,连声音都是僵的。
岑柏言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仿佛现在才看到宣兆一般,眉梢一挑,毫无波澜地说: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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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兆预想过很多种岑柏言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应该是愤怒的、气恼的,甚至是仇恨的,岑柏言怎么对他都没关系,他想好了,他要对岑柏言好。
就像宣谕教给他的那样,他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对岑柏言好,但他要学,要尝试,要勇敢。
这些预想中,宣兆独独没想过岑柏言会对他说这两个字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