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不能,宣兆告诫自己,为了个岑情把自己搭进去,太不值得。
龚叔赶来,将宣兆送到医院,医生为他做了简单包扎。
龚巧也来了,她看着宣兆狼狈的样子,低声说:哥,是因为我吗?
宣兆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瞎操什么心。
刚才柏言哥给我打电话了,龚巧低下头,我知道和他没关系,他不用给我道歉。
是我不好。宣兆说。
龚巧垂着头:我也很没有用。
她现在有些畏光,或者说是害怕人多的地方,她整天整天的把自己关在家里的雕塑间里,指腹被刀子磨破了也不停,常常一双手被弄得血淋淋的。
宣兆垂头看着她缠满绷带的十指:傻巧巧。
风波稍稍平息后,龚巧回到了学校,她比任何人想象的要来得更坚强。
岑柏言去看过龚巧,小姑娘一如既往的乖巧,她知道错不在岑柏言,和岑柏言一点干系都没有。
然而她越是懂事,岑柏言就越难受。他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坏人,犯下了滔天大错,可那毕竟是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岑柏言那时候还很小,什么也不懂,都是这两年从旁人口中知道的真相,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实感。
然而这次,这件事却是实实在在发生在他身边,他的妹妹为了报复宣兆而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岑静香甚至不觉得这件事做错了,她觉得岑情有心计有手段,干得很漂亮。
岑柏言有些恍惚,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也上不来,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极其真实的感受原来我的亲生母亲和亲妹妹是这种人,原来她们是这么不堪。
他几次拿出宣谕给他的那本《悉达多》,想要翻开又没有勇气,就连面对一本书,他都觉得抬不起头。
所谓的血缘到底给了我什么?是她们绑架了我,还是我自己绑架了我自己?
岑柏言不止一次地思考这个问题。
而宣兆则对万千山开始了更猛烈的扑咬,他不惜一切代价和万千山抢人抢资源,并且直截了当地告诉万千山,他本来不想做得这么绝,都是因为你女儿犯了不可原谅的错,你才要承受现在这些。
他不让万千山好过,万千山便把气撒在岑家母女身上。
终于,宣兆收集齐了万千山这么多年非法转移资产的材料,这些东西至少够万千山坐十年大牢。他向万千山下了最后通牒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他能让岑家那对母女公开认错,他就放万千山一马。万千山慌不择路,甚至对岑静香大打出手,逼她们向宣兆求和。
事实上,宣兆根本没有想要放了万千山的意思,他只是想在万千山进去之前,享受他们这家人狗咬狗的样子。
次日,宣兆收到了一封邮件,发件人是个匿名邮箱。
他点击一看,瞳孔骤然收紧
里面赫然是事发当晚龚巧和那个男人在酒店的照片!
照片的视角是男人拍摄的,龚巧一丝不挂,被摆弄成各种姿势。
这套照片同时也被发到了龚叔和龚巧的父母那里,岑情警告宣兆,要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贴在龚巧学校的布告栏上,让龚巧的同学们都欣赏到她的胴体。
龚巧受到了刺激,在期末考试前夕,再度休了长假,龚叔干脆为她办了休学。
都是因为你,岑情给宣兆发的消息里是这么写的,你害了我哥还不够,还害了你妹妹,你说你是不是该死?你外公、你妈妈、你妹妹、我哥哥,爱你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你就是个害人精!
宣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打颤,他觉得鼻头发热,然后鲜血哗一下从鼻腔里冒了出来。
宣兆耳朵嗡嗡作响,有那么持续的五分钟,他什么都听不到。
我要他们死。
宣兆抽了几张纸巾,却堵不住汩汩往外流的鼻血,他起身想要去洗手间清理一番,左腿却像没有了知觉,整个人跌倒在地。
当天晚上,龚叔亲自开车送他回家。
少爷,你还学过车,你记得吗?龚叔说。
记得,怎么不记得。宣兆笑了笑。
有一阵子他为了克服自己对车的恐惧,去考了驾照。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拿一本证自然不成问题。
但龚叔从来不敢让他自己开车上路,龚叔操心的多,可以说这辈子的心都操在宣兆身上了。
少爷,龚叔浑浊的双眼泛起一层朦胧的水光,叔就送你到这儿了,叔老了,开不动了,往后你自己上路,千万要小心。
龚巧的事情发生后,龚叔迅速苍老了。
他是个身强体健的老人,每天都坚持晨跑锻炼,现在却瘦小得多,身形也有了几分佝偻。
宣兆当然知道龚叔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眼眶酸涩,但还是笑着说:叔,你又在瞎操心了。
我上半辈子陪着你外公,下半辈子陪着你,我啊,这辈子值了!龚叔转过头,抬手抹了抹眼角,你以前总要我早点回家早点回家,多陪陪家里人,多陪陪巧巧,我也没当一回事。往后叔就陪家里人去了,就是不放心你哟。我嘴上管你叫少爷,实际上你就和我的亲孙子一样,你这孩子想得多,别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
知道的,叔。宣兆低声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龚叔离开后,宣兆一个人坐在车里,他愣愣地看着车窗外,霓虹灯闪啊闪的,闪得他眼睛疼。
他像一只没有人要的小兽,孤零零地被困在这辆车里,怎么都逃不脱,也没有人领他回家。
还要怎么做.
岑柏言、宣谕、龚巧、龚叔,每一个他在乎的人都在被折磨。
宣兆把脸深深埋进手掌里,他要怎么做才能解开这个困局。
龚巧主动约了岑情见面。
岑情欣然赴约,龚巧对于她来说,就是见证她胜利的成果,她很乐意见到龚巧痛苦的样子。
龚巧问:你还和卓非凡在一起吗?
岑情撅着嘴:他全家都成老赖了,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啊?想什么呢!
龚巧点点头,又说:你别再折腾我哥了,我已经这样了,我妈妈每天都在哭,因为我而被说闲话,我爸爸在单位都抬不起头来。
别搞错了,我可不是因为你才折腾你哥,岑情手里把玩着自己的辫子,俏皮地说,你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哥,其实咱们两个是一伙的,你哥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说对不对?
不是,龚巧语调平淡,我和你不是一伙的。
嘁岑情说,你真死心眼,一点都不好玩。
那里有好玩的。龚巧忽然看向岑情身后。
岑情下意识转头望去:什么好玩啊!
尖锐的叫声打破咖啡馆的静谧,龚巧将滚烫的咖啡泼在了岑情脸上,岑情花着脸骂道:你这个贱|婊|子,我要杀了你!你就不怕我公开那些照片!
龚巧波澜不惊的脸上这才出现了些微情绪,她咬着牙,颤抖着从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雕塑刀,抬手朝岑情脸上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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