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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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茅屋中或坐或立,期间那个男子出去查探过几次。

现下又余着席从雁并赵谦在屋内,这屋子里狭,除去床榻便只多些平常人家的摆制,桌并杌子,衣箱。甚至不如平常人家的摆制,观来只像是个歇脚所在。

赵谦坐在榆木杌子上,瞧着席从雁。他此次入这山林中耗费了一番功夫,衣物换作长衫裤,人不如平日里翩翩有度,谦谦君子。常里多是文人长袍圆袍官服,只堪堪见他身量高,身躯欣长。眼下粗布做腰,显露手脚,倒是颇为健壮。

面目温和,周生气派,穿了糙布衣物却也不像个山野村夫。席从雁自是注意到他二哥衣物不甚整洁,连着面容发鬓凌乱。这样的深山,他出恭时都望不见平阔的天际,不过是四五天,便要寻到这处,他二哥想必是废心过来寻他,顾不得其他了。席从雁本该要对他二哥一番答谢,这样的救命之恩。

只方才床榻下做的事,连同他二哥现在怕是盯着他的模样,席从雁面着泥墙,如芒刺背。

赵谦瞧着他背影一会子,唇齿阖动。

“从雁总瞧着什么,这样有趣?”

这一会子没得其他声响,席从雁对着泥伴着草木做的墙沉思,突然听到他二哥说话,身子打了个激灵。

堪堪回头,堆起笑意。

他本该同他二哥诉衷肠,摆弄这四五日的经历,但他现在也不知说些什么。

什么都是一团的乱,这样的乱,那样的乱,乱的他气燥,乱的他烧心窝子。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没得什么趣儿。”席从雁终于离开那面墙,挪动至方桌旁,拣了只杌子坐下。屋里的骚腥气儿一时半会儿散不开,他问道:“二哥是如何寻到这处来的?方才说的是政大哥在剿匪?”

“庙会那日充景望见你被挟走,我叫他跟了上去,随行在这群山匪身后,他武艺精略,跟着到山下留了记号。”

“我请了大哥带兵才晚来。”赵谦顿下又说:“他们可曾伤着你?”。一双凤眸在席从雁身上来回打量。

看席从雁已然换回男装,穿的也不知谁的衣物,料子旧了。也谈不上什么料子,比粗布细致一些便是了。衣物贴紧身躯,倒显得少年手长腿长,神采无损。

席从雁摇摆了头,正要开口。

“嘎吱”的推门声,是唤作充景的男子进了屋。

“二爷,将军他们已然事成。”充景禀报。

赵谦席从雁对视过,皆起身,三人出屋。

这一处零星参差的屋子倒还算平静,没得什么子人,有人也被那“三当家”叫唤了去。近了,又远远的听到尖锐的声音,是什么人发出来的,又像是兵器交接的乒乓声。

山路颠簸,两人在充景的带引下,离那一处屋子远了,路上的血迹斑驳,见着京城的骑兵悍将,用枪刀压着像是寻常百姓汉子,又另有精悍的汉子。

席从雁那里见过这样场面,京城军军兵彪悍,这些个山匪气度看起来竟也不遑多让,身形彪壮且兵刃整齐。被压解的还有少些妇孺,政大哥手下的人在清扫战场。

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山间除去血迹伤员,更没有让席从雁不适的了,他颇有些心惊胆跳,硬撑不适。他二哥仍是一派温和,面色不变,更不像是走在山间匪道,倒似正在赴宴要与人谈酒论诗。

山洞外面有官兵寻守,三人入内。这山洞内里极阔极平,约莫可以容纳百人。内里乱做一团,烛台并石桌石凳倾倒,浆果酒壶肉架。这处倒真真是个山匪窝藏的地儿了。

山洞中间的空地上绑跪了一人,穿了银色护甲的男子身旁站了个女子。

“三姐!”席从雁终于又见着人,还未走近便出声。

银色护甲,气宇轩昂的男子与赵谦有几分相似,自然就是赵政了。席从焉穿了粗布衣裙在他身旁,绑跪在地的汉子除却张义又是谁呢?

见过席从焉无损,席从雁拾了地上不知谁留下的匕首,狠狠踢了张义一窝心脚,踢的张义身形摇动。又将匕首抵着张义的脖子,手臂发抖。

“奸匪!你也有今日!”席从雁瞪视张义,张义手臂垂落被麻绳捆实了跪在地上,脖子上抵了匕首也并无惧意,对着席从雁的作为视若无睹。只不时盯着席从焉。

赵政并席从焉也看见了随着席从雁而来的赵谦。

“子慎。”赵家兄弟交视,赵政打量过三人,望了席从雁并席从焉,暗不说话。

席从焉见了席从雁安然,自是一番喜意,又见席从雁突然动作对了张义,面上生了慌张。知了眼前被叫“子慎”的男子是谁,虽穿了一身粗布,姿容既好,神情亦佳。便本该是她夫君的男子,登时不自然。

“从焉?”赵谦瞧过他面前的女子,生的眉柳红唇,明眸善睐。她同席从雁在府里上妆后的模样相似极了,除却脸颊略清瘦一些,是个女子身架,不如席从雁的身量高,鼻子略秀气些。除却这些,同席从雁真真是一模一样了。

倘若不是这次的阴差阳错,这位席家小姐便是他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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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们会举案齐眉,相伴过这一生。

赵谦瞧着席从焉,略感这世间的奇异,竟有这样相似的两个人。他见了席从焉生不出他想,亦是同他看待所有的女子一般。生的美丽的世家女子,罢了。

他或许不爱风月,又或许,只爱那一处风月而不自知。

“赵……赵家二哥……”席从焉低低叫了一句,不敢看赵谦。

“哼!”四人分站,张义跪在地上,眼睛长再席从焉的身上,瞧着自个儿夫人与一个男子面露不一般,闷哼出一声,沉着的脸更沉了。

“三姐!”席从雁忙着处置张义,匕首锋利,割破皮肉,渗出鲜血来。席从雁本来手臂就发颤,现下见了血,手臂抖的更加厉害了。他一个书生,见识剿匪已然心惊,真要动手杀人,他还是个年十七进十八的世家少年郎罢。那里真做的出这样的事。

“从雁……”席从焉急步到席从雁身侧,两手抱住席从雁的手臂,竟挪开了擦着张义脖子的匕首。

“阿姊?”匕首被席从焉移开,席从雁暗地松了一口,他真正不会杀人。可这恶棍辱没他胞姐,他寻求不到更好的法子处置了。又疑惑他三姐作这般,难道真对着奸匪生了情?

这场上有她弟弟,赵家大哥和……赵家二哥。跪着这个人……这个人……席从焉真真身处几难,自个儿何得遭遇这样一番?!

她低头终吐露着:“从雁,他……他也算是救过我一回……原是他的不是,却也是我的不是……这匕首却不该对着他……”说罢,夺了那匕首自抵了细颈,竟要自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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