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公子,你静静……”
四人循着导航,来到枣庄墓园,徐安之的墓前。墓前放了一束花,已经有人来过了,徐静之认出那是老爹经常订花的花店,不由得眼眶泛湿。他从车后座抱出了好酒好肉,在墓前布菜;任明卿和玄原拿出了油漆与毛笔,一笔一划,为褪了色的碑文上漆。
“老哥,我来看你了。”徐静之给徐安之酹了杯酒,抚着他的墓碑唠唠叨叨,“人呢,我给你找回来了;《浩荡纪》呢,他也写完了;你呆过的公司,我买下来了,一时半会儿倒不了,以后还会越来越好。爸爸和家,就交给我来照顾吧。”
那天从SO4出来,徐老破天荒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不错。”前天晚上,他仔细翻看了徐安之的商业企划,刨开他吹牛逼的那些话,商业逻辑确实能成立,落地性也很强。不说京宇最新的财务报表中,公司已经实现从财务赤字转亏为盈流水过亿,光是天网这一个项目,就有不可估量的价值,他终于相信了年轻人的眼光与能力。
不过,更关键的是:“即使你……没有这么不错,也不要紧,爸爸……爸爸永远在你身后。”徐老磕磕巴巴地说。
如果《浩荡纪》对他这种已经走到风烛残年的老人有什么启示的话,那无非就是,如果爱,就应该开口说出来。
徐静之嘴角一憋,又要流眼泪:“我不靠你!”
徐老:“……”
他难得一次真情流露,被儿子一拳打了回来,气得七窍生烟,还觉得自己有点傻,气哼哼地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就被儿子从背后一把抱住:“爸——爸——哇……”
徐静之想到那天众人签完合同出来、看到他们俩哭成一团时的奇怪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亲昵地倚在哥哥的墓碑上,叹息着拍了拍,“当然,你儿子,我也会照顾好的。你儿子,那就是我的侄子,他叫我一声叔,我就会负责到底。”
“啊?”任明卿原本还感动得在一旁直擦眼泪,听到这句话瞬间急了,“我、我比你还大……”
“可辈分在这儿啊!我哥是你养父,我就是你小叔。”徐静之觉得不讲点笑话,他就要哭了。
“安老师是我老师,他不是我爸爸呀……”
“那行吧,叫哥。”
“你别这样……”
他们两个小的为了辈分争起来,玄原把徐静之赶开,拿着香到徐安之墓前拜了九拜。
“我会写出别的人。”他承诺,“我现在……也学着慢慢在心里装下别的人了。”他想起那个张牙舞爪的小编辑,“我重新拿起了笔,大哥,你放心吧。”
他肃穆的表情感染了任明卿。他起身后,任明卿接替了他的位置,给老师上香。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他是个懂事的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我现在回家了,按照你的嘱托写完了《浩荡纪》,徐老和徐小公子很照顾我,玄原大神也罩着我……我还遇见了庄先生,他是我的编辑,会陪我一起走下去。”
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三跪九叩头的大礼,磕完最后一个头,蒙在地上哭得起不来,庄墨把他扶到了一边,玄原笨拙地安慰着他。
最后一个是庄墨。
庄墨与徐安之素未谋面,却选择跟着任明卿行三跪九叩头的大礼:“谢谢你把他教的这样好。”他真诚地道谢,“从此以后,你的弟弟,你的朋友,你的孩子,全都交给我吧。我会把他们都照顾好,你安心地走。”
庄墨在初秋的阳光里焚香祭拜,面对着冷冰冰的墓碑,却奇异得没有什么沉重压抑的感觉,也半点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他反倒觉得在何处见过这一幕,莫名觉得熟悉,也许是在许多年前的某个梦里,更也许,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他相信人是有灵的,如果不是徐安之在天有灵,他们不会相聚在这里,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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