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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环境下,林知夏却有截然相反的感受。
阳光照耀着她的脸,她遥望一条长路的前方,恍然体会到春天的温暖气息。今天在大学城里,她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当她走出大学校门,她仍然兴致高昂。
短暂的实验室之旅,让林知夏得到了一张校园卡,还有实时更新的全球论文数据库。她回忆这几个小时的所见所闻,忽然反应过来——今天的江逾白格外沉默寡言。
是她疏忽了。
她的注意力全在沈昭华和朱婵的身上,并没有留意江逾白。那么,江逾白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呢?他被林知夏强行扯过来参观了物理海洋学的实验室。
大学城的校门之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纷杂涌动的人潮里,林知夏扯住了江逾白的衣袖,直接问他:“江逾白,你今天过得开心吗?”
开心吗?
其实还行。
江逾白的父亲前年又买了一艘游轮。江逾白曾经跟随他的父母乘船出海。他见过千里海浪追逐明月,也见过万顷霞光纵云上天。
但他从未见过人工模拟的飓风和潮汐,也不了解“船舶模型的拖曳水池”。
今天,他扩展了眼界。
江逾白告诉林知夏:“我挺开心的。”
林知夏点了点头:“那就好。”
江逾白的叔叔江绍祺却是心情复杂。
在物理海洋系的实验楼里,江绍祺旁听林知夏和朱婵讲起了英语论文。他发现,林知夏的英语发音比较自然。她擅长各式短语,重音和轻音咬得十分仔细。
江绍祺甚至有了进一步的猜想——他认识的聪明人,基本都会讲好几种外语。
林知夏呢?
林知夏修炼到了哪一步?
江绍祺毕业于奥地利音乐学院。
奥地利音乐学院采用德语授课,江绍祺能讲一口流利的德语。
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江绍祺忽然蹲下来,看着林知夏,试探道:“sprichst du deutsch?”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能讲德语吗?
江绍祺说完,静静地等候林知夏的答复。
而林知夏也看着他,饶有兴味似的。她的双眼像繁星一样明亮,折射了绮丽的光芒。
她猜透了江绍祺的所思所想,回应道:“ich lerne seit ei jahren deutsch”
江绍祺屏住呼吸,翻译她的话:“你学了两年德语?两年前,你几岁……七岁吗?你从2003年学到2005年?你能讲几种外语?”
林知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牵起爸爸的手,和他们告别:“我要回家了,再见。”
爸爸也说:“夏夏,快和你同桌打个招呼。”
看得出来,爸爸很珍惜林知夏的同桌江逾白。
江逾白的存在,证明了林知夏也能跟同龄人和平共处。
听见爸爸的话,林知夏立刻朝着江逾白挥手:“明天见!江逾白!”
江逾白也朝她挥手:“明天见!林知夏!”
林知夏转过身,和她的爸爸一起走向公交车的站牌。
江逾白看着她的背影,回想她和沈昭华的观念交流……他忽然发觉,他并没有非常了解她。
原来在林知夏的眼中,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他仔细回想这几个月的经历,这才突然发现,林知夏确实没有流露过一丝一毫的对同学的蔑视。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在困惑普通人的思考方式。
回家路上,江逾白问起他的叔叔:“叔叔,林知夏应不应该跳级?”
周末是交通运输的高峰期,车流拥堵,路况并不乐观。江绍祺双手握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回答:“乖侄子,你叔叔我,不仅是全世界最好的叔叔,也是一个善于倾听的教育家。我听了沈教授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听完林知夏的话,我觉得更有道理。”
江逾白刨根问底:“你的见解是什么?”
江绍祺勾唇而笑,高深莫测地回答:“就像e大调升c小调一样,你不能说e大调不好,或者c小调不好。你可能更爱听g小调进行曲,但你暂时没察觉。”
“什么?”江逾白搭在安全带上的手指顿住了。
车流仍然没有疏散的迹象。
江绍祺耐心解释:“你的钢琴弹得那么好,肯定能听懂你叔叔我的话。就我个人看来,我认为,林知夏应该跳级。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她年纪还小,那么善于思考,早点往上爬,不是更好吗?她在小学里只能听见短暂的和弦,碰不到最适合她的交响乐。和弦不是她的归宿,她应该指挥一场……降e大调第八交响曲。”
江逾白听见“和弦”与“交响乐”,瞬间领悟了江绍祺的深意。
事实上,他和江绍祺意见一致。
他说:“叔叔,你的话,很有道理。”
江绍祺微微抬起下巴:“你叔叔我太会教育小
', ' ')('孩了。我就是太年轻了,还不想结婚生孩子。如果你的同桌是我的侄女,我会在一天之内和她达成共识,明天送她上清华,后天陪她去领奖,大后天也许能混个诺贝尔或者菲尔兹?”
江逾白没有细听江绍祺的自我夸赞。
他站在林知夏的角度,尝试为她规划未来。
他记得林知夏反复强调“她本人,是她自己的终身教师”。如果她周围的环境改变了,她的自学方式会不会改变?
这个问题,似乎涉及林知夏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本我、自我、超我”。
江逾白越思考,越觉得迷茫,最后他脱口而出一句:“我想和林知夏一起跳级。”
“一起跳级?”叔叔有些惊讶。
江逾白就在这一刻下定决心:“是的。”
在《探索宇宙》系列漫画里,江逾白和林知夏总是一起探索宇宙的未知领域。而在现实中,江逾白更不会让林知夏做一个孤胆英雄。他会保持步调,和她同路向前。
叔叔紧紧地握住了方向盘:“你要跳到几年级?”
“省立一中,初中部竞赛班。”江逾白阐述道。
叔叔脸色微变:“江逾白,你冷静点,你才九岁,你要跟全市那一帮尖子生在一起拼刺刀?我有个朋友的儿子,在省立一中的培优班上学,上得头痛欲裂……那还是个初中生,每天晚上学习学到十二点,这还得了?”
江逾白完全没有被叔叔吓到。他还能找出叔叔的逻辑漏洞:“叔叔,今年八月份,我十岁。我和初中生拼刺刀的时候,应该是十岁。”
“九岁和十岁有区别吗?”叔叔的情绪突然激动,“你爸爸要是知道,我今天带你出来玩一趟,就让你被那个沈教授洗脑了,非要跳级去省立一中的竞赛班……你爸爸可能会宰了我。”
拥挤的车辆恰似一条长龙,叔叔遥望前方,喃喃自语道:“江逾白,你不怕失去全世界最好的叔叔吗?”
江逾白依然冷静:“不,不会。我爸爸很讲道理。”
叔叔却说:“正因为他讲道理,他不会赞成你参加竞赛。”
江逾白反问:“为什么?”
“竞赛的竞争非常激烈,你会感到莫大的压力,”叔叔一句一顿地回答,“江逾白,你的抗压能力不错,没必要把时间花在以后用不到的东西上。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每天都要练习小提琴,没日没夜地练,这才成就了今天的我。”
无论江逾白提起什么话题,他叔叔都能顺带着夸自己一句。
虽然叔叔有些不靠谱,但是,叔叔对爸爸的行为预测一般都比较准确。江逾白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说服他的爸爸和妈妈。
江逾白的妈妈正在筹办今天傍晚的一场冬季宴会。她邀请了许多亲戚和朋友,那些客人们陆续现身,偌大的厅堂变得热闹非凡。
宴会从下午五点开始,江逾白和他的叔叔江绍祺一直没出现。
江逾白和江绍祺没有参加宴会。他们去了书房查找资料,共同研究了省立一中的竞赛班培养计划。
“网上说,竞赛班的学生随时可以退出,可以转到普通班。”江逾白抬起一只手,指向了电脑屏幕。
“这对孩子的自信心打击多大啊。”叔叔皱起了眉头。
叔叔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话,书房的正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江逾白回头一看,看见了他的爸爸。
爸爸的身高将近一米九,无论他穿什么衣服,看上去都是风度翩翩。他的身材挺拔如青松,步履稳健,彰显成熟男人的硬朗,还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爸爸没问江逾白一句话。
爸爸只看了叔叔一眼,叔叔一下子全招了:“大哥,你听我讲,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帮你带孩子。今天上午,我和江逾白去了一趟大学城,见到了沈昭华教授。沈昭华告诉我们跳级的好处,然后,江逾白非要跳级。我试着拦住他,结果没拦住。这孩子的意志力很顽强,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
“跳级?”爸爸笑了,“跳到几年级?”
叔叔没敢吱声。
江逾白立刻回答:“省立一中,初中一年级竞赛班。”
爸爸蹲下来,看着儿子:“是吗?”
爸爸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高定西服。江逾白抬起一只手,扶住爸爸的肩膀——就像是一名年幼的国王在嘉奖一位骑士。
江逾白五指成拳,折皱了西服的精细面料:“爸爸,我做出了男人的决定,不能更改。”
爸爸笑得开怀:“男人的决定?你才多大一点儿。”
“快满十岁,”江逾白再次重申,“我会报名省立一中的初一竞赛班。”
爸爸问了一个问题:“你要是跟不上竞赛班的进度,怎么办?”
江逾白早有对策:“我从不浪费时间。假如我跟不上,我会提交申请,转去普通班。”
爸爸又问:“你连跳两级,先去了竞赛班,又转了普通班,你确定自己能适应吗?”
江逾白毫无
', ' ')('迟疑地回答:“确定。”
爸爸点了一下头:“勇气可嘉。我同你讲过,人这一生会做出很多决策,结果有好有坏。无论未来的发展如何,你现在下定了决心,将来可别后悔。”
叔叔帮忙强调一句:“别后悔啊,江逾白。”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并不反对。
江逾白真没料到,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地说服了他的爸爸。他反而疑惑起来:“为什么不阻止我跳级?”
父亲与儿子对视:“我相信你,做出了男人的决定。你快满十岁,也到了为自己负责的年纪。我是你的爸爸,不能指导你去做每一件事。你是我的儿子,你有独立的机会。”
江逾白胸腔中涌起一股热血,烫得他快要烧起来。但他表面上依旧镇定:“是的,我会保持独立。”
随后,爸爸忽然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说实话,我不支持你去参加竞赛。”
叔叔跟着附和:“我也不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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