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治疗了两个月后,家里种地攒下的家底基本就被掏空了一半,听医生说还要花十多万换骨髓后,母亲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待在医院了。
说那些钱是给晓末上大学攒的,她就算死也不会再花一分。
后来父亲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这病是绝症,治到最后也是人财两空,还不如拉回去等死。
于是母亲就躺在家里的那张小床上,不再吃药打针,病情也越来越严重。一开始还能断断续续交代周晓末一些事情,说等她病好了就带她去镇上吃肯德基,去游乐场玩儿。
母亲说这些的时候脸色苍白,时不时就要趁晓末不注意抹掉眼角的泪。可笑的是她那时候居然还觉得母亲的承诺都是真的,每天睡觉前都幻想明早起来母亲的病就好了,带她去镇上玩。
直到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个早晨她跟母亲说再见,母亲却再也没有回应她。
后来她就被推到了奶奶家,过上了拖油瓶的生活,被二伯叔叔白眼,被堂哥堂弟欺负,只有奶奶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塞给她几块钱,叫她没吃饱的时候去小卖店买茶叶蛋吃。
那些钱周晓末却一分没花,她一直折疊好放在小布包里攒着,希望等上大学的时候,用这些钱交学费。
让周晓末上大学,是母亲一直以来的梦想。
虽然母亲现在看不到了,但她却一定要实现,她相信如果母亲在天有灵的话,也一定会在天上看着她的。
可没想到,母亲拼死攒下来的十万块钱,半花在了治病上,另一半直接被周图强拿去赌博输了个精光。
人的欲望都是无穷无尽的,上了赌桌,输了的想赢回来,赢了的还想赢的更多。凡是能保持长期盈利的,一部分是靠运气,另一部分是靠心态。
而周图强却是两者都没有,既没运气,也没心态。
很快家里除了那间死过人的房子被人嫌晦气,不肯要之外,剩下的东西基本都被他输个精光。什么耕地的拖拉机,浇水的水泵,基本能拉走的全都拉走了。加上周图强本身还好吃懒做,春天播下的苗子,之后就任其自生自灭,到了秋
天也是一无所获,经常是到处借钱混日子。
等乡里乡亲,亲戚朋友全都借遍后,周图强在凤凰村的名声也彻底臭了,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祸害。最后连奶奶都不愿意再让他进家门,一见面就举着锅铲子打他。
没办法,周图强只能把周晓末往奶奶家门口一扔,自己收拾东西跑到了县城,一边打些散工,一边继续用工资赌博,这些年从来没有寄分钱给周晓末跟奶奶。
混到这种地步,周晓末以为他是彻底跟这边断绝往来了,没想到时至今日,周图强居然还会再回凤凰村,周晓末隐约能感觉到,陆楠桉肯定跟这件事有联系。
可是自己的家事周晓末从未当陆楠桉的面提起过,他是如何得知的呢?
等周晓末帯着左恒宇到了家门口,就看院子的大门散开着,正对着大门的窗户隐约透露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