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一拔,心头一松,体内气息也随之平复,经过刚才那一番体气相接,君珂的要命状态,也解了。
这得归功于两人在内功上的不同步,君珂初练,而纳兰述已经练习了很多年,内力浑厚远超君珂,并不需要和君珂形成互等。
但他和戚真思之间,因为是同时练功,内力相差无几,甚至他比戚真思犹有过之,所以戚真思要想解决他的问题,就必须完全地赔上自己。
这也是戚真思为什么需要牺牲自己,而并不要求君珂牺牲的原因——君珂现在想牺牲,也未必能完全解决纳兰述的状态,只能慢慢控制。
不过此刻的君珂发现这种状态,只想嚎啕痛哭一场——纳兰述你丫的为毛要醒?你就老老实实躺着给我占点便宜不就成了?多大点事呢?你还是个男人不?
纳兰述又睡了过去,如果醒着八成得无辜地嚎啕一句——不趁机睡你才叫不是男人!
无限懊恼的君珂爬起来,顺带还踢了纳兰述一脚。
踢完了想了想,还是替纳兰述把衣服穿好,摸到腰带时候她一头雾水,这腰带是什么时候解了的?
想了想,她差点呕血三升——果然无知最可怕!
她蹲在纳兰述身边,日光从帐篷缝隙里射进来,射在纳兰述脸上,泛出一片青青的胡茬,君珂手指小心地抚了抚,指尖坚硬的触感,让她微微叹息一声。
这一刻她的眼神,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怜惜。
半晌她起身,整理好衣服,紧紧脸皮,一本正经地走了出去——天塌下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帐篷外静静立着一个人影,四面尧羽卫们经过他身侧,虽然都肃然行礼,但走远了,就开始挤眉弄眼。
大师哟,刚才的好戏你没见着哦,百年一遇哦,你咋死活不肯靠近呢?
梵因衣袂如流水,拂过灰黄的山岗,静静看着君珂向他走近。
她出来时脸色古怪,眼底光芒躲闪,梵因看在眼底,笑意如常。
君珂迎着他走过去,神色渐渐平复——眼前的人,是这个世界里,最能令她心情迅速平静的人,不同于看见纳兰述的内心波澜,看见沈梦沉的警惕不安,看见纳兰君让的无奈惆怅,这个已经脱离凡尘牵绊的男子,他给出的关怀和帮助,让她在这寒苦人世如邂逅温泉,不炽烈,不迂回,默然存在,寂静欢喜。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梵因先开口,笑意淡淡,“我要离开了。”
君珂若有所失地“哦”了一声,有点惆怅地道,“为我的事,耽误了你的云游了。”
梵因笑了笑,没说话。
不会告诉她,他没有云游,专程赶来。
不会告诉她,燕京出事时他在闭关,为她在数月内再次出关。
不会告诉他,因为她,闭关中断,咫尺可得的大境界擦身而过。
不会告诉她,一身莲华与她共享,从此他不再是原先的他。
一生不闻人间言语,原以为不过软红过客,终将归于大光明,此刻却恍惚觉得,掌握在掌心的定数,突然飞出了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