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按照纳兰述的交代,和上头搭讪了几句,说自己一行是云雷大族,前不久一场家族恩怨中失败被逐,原本想去大燕的,谁知道仇家穷凶极恶,一路追逐,家族老幼妇孺,都在路上死去,剩下一批青壮和家族护卫,没奈何沿路出重金寻了些武士沿途保护,好容易到了这里,听说此地黄沙城有同族兄弟,想着出门在外总是云雷人,特来寻求庇护,就算不愿庇护,兄弟们连日奔波筋疲力尽,给个落脚地休息,捱完这个离乡背井的年夜也好。
那云雷士兵口才很好,将一番话讲得凄切自然,令人唏嘘,许新子目泛泪花听着,喃喃道:“娘地,说得我真以为我那么凄惨了……”
纳兰述瞪他一眼,许新子缩缩大头。
城头上的云雷弃民,果然被这段话打动,感同身受地叹息,同意众人入城,却又说黄沙城目前正是非常时期,不敢收留沿路寻的外族护卫,请那些人不必入城。
这也早在纳兰述预料之中,因为无论哪个大家族,仓皇出逃,也不可能齐刷刷剩下三百精壮,没这么巧的事,假托其中部分是护卫,一方面取信对方,另一方面,城外正好留人接应。
黄沙城放下吊桥,精选过的云雷士兵七十人,将改装过的纳兰述夹在当中,许新子一马当先,握紧了袖子里的小板斧。
吊桥悠悠荡荡,木板已朽,桥下积年黄沙里,绿光隐隐,白骨森森,骷髅们寂寞地躺在沙砾里,空洞地遥望夜空,似在思索关于生命和死亡的永恒命题,众人一低头,都会对上一截断骨,或者一个幽深的眼眶,四面冷风游荡,呼啸若哭,云雷军身经百战,此时心中都不免微微发瘆。
这吊桥如此诡秘恐怖,如果有人于其上埋伏……
众人心中都掠过这个念头,抬眼一看,石城内门洞开,一列大汉抱胸站立,远远的,不怀好意而凶厉的目光,宛如实质般逼过来。
纳兰述心中一动,叫过一个士兵,低低嘱咐几句。
众人的步子都放缓了些,脸上惊恐之色更甚。
“哎呀”一声惊叫,一个小个子士兵似乎太过慌张,好端端地竟然一脚踩空,眼看就要掉下去,四面惊呼救援不及,还是这家伙自己最后关头抱住了锁链,然后被同伴拉起,上来时已经面青唇白,一副惊魂未定模样。
城门门洞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哄笑,随即那些警惕凶狠的目光,渐渐收敛了许多。
纳兰述和许新子对视,各自挑眉。
云雷军当然没这么怂,当初君珂最先操练云雷的就是轻功,怎么可能一个吊桥都走不稳?但“云雷普通世家子弟”,却是应该走不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