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很好的计策,不想剑下那人,似乎并不赞同,只是碍于咽喉架剑,无法表达,急得手往上一抬。
纳兰述横剑一拍,拍下了他的手,剑尖迅速又回到原位,他看不见这人的表情,仅凭他的声息已经感觉到不对劲,眉毛一挑,剑尖微微让开了些,“嗯?”
“大人……”那罪徒喘了口气,直觉地以为这是朝廷派来的高手,称呼了一声,低低道,“金叶子……没用,我们黄沙城,用不着这东西。”
纳兰述恍然大悟。
确实,黄沙城闭门自守,自给自足,不和外界交联,要钱有什么用?
剑下这个罪徒,在这个时候没给吓得失措,头脑还清醒,也算个人才。
“你叫什么名字?”纳兰述问。
那人想了想,似乎在回忆遥远的记忆,经年的罪徒生活,使他已经快忘却自己的名字,半晌才涩涩道:“尤风书。”
倒是个风雅的名字,和这罪徒身份不符,纳兰述淡淡道:“好,尤风书,告诉我,你们黄沙城,最看重的东西是什么?”
“是武力……”
“你身体不错,在外面足可被聘为贵族护卫,在这里,为什么屈居人下?”
“我这身体在外面算不错吗?”尤风书叹口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里,我是弱者。”
“是什么使黄沙城的人特别强壮?”纳兰述立刻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很少生病,再累,休息一阵就能恢复。”尤风书苦笑一声,“可这有什么好?不病不死,永捱苦役,有时候宁愿死了的好。”
“既然大家身体都不错,那何以分出高下?”
“黄沙城原本大家也差不多,有几位强一些,但也没有超出太多,但不知怎的,在一次火拼被官兵分区管理后,一批受惩罚去后堡西菜园开沙地的人,突然武力大进,无人能敌,之后便一直是他们的天下。”
“那些人现在住在哪里?”
“就是中间那些石洞,另外,当初他们去开沙地的那块菜园,后来也成为他们的地方,寻常人是不许进去的。”
纳兰述沉默了一会,眼神一闪,手中剑一收,落在了尤风书的后心。
“带我去。”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碎雪,冰冷的雪絮扑面而来,纳兰述轻轻仰起头,想起数月之前燕京初雪,那夜向正仪的尸体委顿尘埃,那夜君珂自城上扑入他怀抱,那夜云雷惊天动地而来,一句誓言震动沧海。
数月之后黄沙城下,昔日因果终现峥嵘端倪,流沙喋血,他失去生死兄弟,至今在这北国风沙雪中,潜行逃亡,为生存挣扎。
眼前黑暗,却有血色不断闪现,那是没中毒前最后一幕,许新子挤眉弄眼扑下,然后一截剑尖穿过他的身体,天地瞬间一片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