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珂,”纳兰述似乎在微笑,她感觉到额上他的唇角,微微泛起的弧度,“知道我爱你什么吗?便是你的善于理解,不吝自责。太多人平日信誓旦旦,遇事推卸责任,然而你,未必逞强,却永不退缩。”
“你没有刺伤我,我如果因为你这无奈一跪便觉得丢了面子,而迁怒于你,那也不是真男人。”他轻轻点住她的鼻子,“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但是从今以后,相信我,必永不令你委屈。”
“我从来只觉得自己幸运。”君珂终于微笑,反手抱住了他,“我只望能永远幸运下去。”
纳兰述用单手,揽住了她,“所以,小珂,我们来商量一下,如何再幸运的,把你那批老部下,带回来。”
“怎么……”君珂瞪大眼睛。
“那是你的第一支军队,对你意义非凡,我怎么舍得就这么放他们走?永不回头?不过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已。”纳兰述笑得有点狡猾,“先前的事,你也看见了,云雷内部的声音很驳杂,有些人已经动摇,此刻远走,他们步步艰难,之后动摇的人会更多,而其中的一部分顽固派,却又依旧心中不甘,在这种矛盾的情形下,云雷必然还要有所动作……”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月光从帐幕的缝隙里流入,水银般泻了一地,照亮相拥喁喁低语的身影,从遥远的角度看去,仿若一体……
照亮羯胡草原的月光,同样照亮冀北成王府的书房。
书房里有人负手而立,宽大的衣摆漾开涟漪一般的波纹。
月色下那人容色也如月光幽谧静美,只是那唇淡薄,令人想起诸如薄情之类的词语。微微笑起的时候固然魅惑妖丽,然而如此刻轻抿,却令人凛然。
“他们到了羯胡了吗?”他问。
“是。”黑暗中一个影子恭敬地答。
“黄沙城事后,云雷应该会有所动作,你觉得纳兰述会怎么处理?”
那人想了想,“继续隐瞒吧,毕竟他们现在还不是分军的时辰,刚和羯胡王庭一场大战,也不宜内讧。”
“错。”沈梦沉微笑,“越是毒瘤,越需极早割去,云雷就算不提,纳兰述都会先下手。云雷应该已经离开冀北联军。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两天消息就能到了。”他的手扶在窗台上,看向北方,轻轻道,“等下我有封信,快马密送给羯胡王庭。”
“是。”
沈梦沉转过身来,看着黑暗里那个人,“最近你做得很好。”
那人恭谨地弯下腰去,锦袍金冠,王族华贵,赫然竟是“纳兰迁”。
当然,是那个西贝货苏希。
“继续扮演你的暴戾王爷,和纳兰迁生前一样。”沈梦沉还是那种淡淡疲倦地笑,随意摆布着吞并天下的阴谋,“穷兵黩武,穷奢极欲,无限制扩军,不断加税,擅自更换各地官员……冀北这些年被成王治理得太安定,民心安稳,不易煽动,现在,我要他们先尝够一日三惊,永无安宁的日子,将来才能……”他笑了笑,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