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少宁全身痉挛,声音若哭,堕入抽搐而疼痛的海洋,模模糊糊间,已经听不清柳咬咬在说什么。
“哧。”
柳咬咬蹲身向前一冲,一股血箭激射,祖少宁左足靴子顿时被血染红。
“啊!”
痛喊声里,柳咬咬微笑如故,笑意里泪光闪闪,“这一刀,帮你谢封小妖。她自小是你的跟屁虫,觉得全天下男人都没一个少宁哥哥好。她十六岁知道父亲将她许配给了祖少宁,欢喜得一夜没睡。第二天她就开始丢开兵书学厨艺,学女子礼仪教养,因为她知道少宁哥哥不喜欢她兵法强过他,却喜欢她做个贤惠持家的女子。她在十七岁生辰前夕,精心做出了一桌菜,想要和她的少宁哥哥一起庆祝生辰,并一起期待三个月后的婚期。然后,那一夜,封家倾毁,忠仆替她被捕,她被塞在马车底厢隔层匆匆运出京城,从此孑然一身天涯飘零,再也没有回过东堂……祖少宁,你说,你该不该谢?”
祖少宁委顿在丑福的钳制里,喉间发出近乎哭泣的呻吟,也不知道是痛自己的伤,还是痛这些言语。
一双手轻轻伸过来,揽住了柳咬咬的肩,揽在怀中,轻而有力的一靠。
柳咬咬回头,看见柳杏林怜爱担忧的眼眸。
她微微舒一口气,激愤之下说出这些话,说完又担心杏林不快,然而此刻他眼眸清澈,满满倒映她的影子,满满都是对她的心疼,哪有一分一毫的不满。
这是个极其干净醇厚的男子,而她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柳杏林一揽便退开,他用自己的肢体语言表达了对她的声援,却不想打扰她此刻的心神,咬咬这许多年嬉笑怒骂,但内心深处,一直是寂寥而悲恸的吧?不给她发泄出来,总有一天会积郁成疾。
柳咬咬给他灿烂一笑。
矮身一窜,一刀斜飞,一抹鲜血灿艳地开在青灰的城墙上。
“这一刀,帮你谢封家满门!那些从小照顾你,喊你作大少爷,把你当做正经主子一样伺候,给了你一样忠诚,最后却被你送上断头台的一百三十二人,你说,你该不该谢?”
泪光闪烁,声音渐渐凄厉,柳咬咬仰头,向天高呼,“爹!娘!”
一个旋身,斗篷飘起,匕首明光一闪,狠狠扎进了祖少宁胸膛!
怒血狂飙,大片红锦般泼洒上天空,将一色鱼肚白的天穹染红,刹那间朝霞万里!
祖少宁身躯霍然一挺,眼睛直直突出!
“祖少宁!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你千里迢迢来云雷,就是老天给你的报应。现在,时候到了!”
匕首拔出,丑福松手,祖少宁沉重地倒在地上,砰地一声,地面血泊被溅开,几丝鲜血,溅在墙缝里顽强探出的几朵腊梅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