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屏风后,纳兰述靠在软榻上,盖着厚厚的褥毯,微笑看她。
他瘦了许多,这种大手术后,病人的虚弱不可避免,古代这一世免了化疗的痛苦,可柳杏林开出的药方也不是人喝的,很多时候虚弱的身体无法接纳那样的药性挞伐,呕吐、盗汗、失眠、虚弱、迅速消瘦……一开始他还尽量避着君珂,强自忍耐,但时刻关注着他的君珂怎么可能忽略,她干脆将办公地点挪到他的寝宫,见人就在他的寝殿之外,每天的药亲手调理,一口口看他喝尽,他失去了三分之二的胃,一开始只能流质,后来便只能少吃多餐,每顿一点点,但必须很多顿,君珂每顿都亲自过问,包括半夜餐。
白日办公,晚上也不得好好休息,她也迅速瘦了下去,两人经常互相望望,取笑对方芦柴棒一根,回头再看看自己,忍不住又一笑——原来是一对芦柴棒。
这样的日子很累很琐碎,君珂却觉得很幸运,她差一点就失去他,现在却可以天天看见他的微笑,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幸福?
哪怕是看他受罪心疼得偷偷哭,那也胜过再没有哭的机会。
两人含笑默默凝注,不说话,却沉醉,这样的情形最近很常见,宫人们视若无睹地继续。
却有人耐不得了,轻咳一声,“皇后,刚才关于大雪赈灾哄抬物价的事……”
说话的人低着脸,抠着砖缝,脖子都已经发红——哎呀呀,陛下和皇后实在太……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张半半似笑非笑,古怪地看了这位新任的户部侍郎一眼,最近皇后提拔了很多有才干的新人,都很年轻,也很忠诚,别的都很好,就是太大惊小怪了点。
这算什么,嘿嘿……等着吧……
“啊?赈灾啊……”君珂正想着纳兰述的唇,觉得这几天他恢复了一些血色,唇淡淡微红真好看,真想……忽然隐约听见几个字,吓了一跳,“哦……啊……”
第一次面见皇后,充满崇拜和孺慕之思的年轻侍郎,傻傻地仰着脸,等着传说中英明睿智的皇后陛下的伟大指示。
“啊……哦……”君珂思路还没理清,一眼看见宫女端了药进去,立即跳起来,匆匆跟进了屏风,“低头,低头!”
侍郎茫然低下头去——低头?这什么指示?是要对趁雪灾作乱的宵小低头吗?不好吧?
君珂匆匆奔进去,纳兰述刚刚喝完药,一脸痛不欲生表情,宫女见她进来,抿唇一笑,迅速地退了出去。
君珂急匆匆跑上去,占据宫女刚才的位置,头一低,脸一靠,唇一堵……
半晌。
“还好吗?”
“嗯……我不想吐了……”
屏风外张半半开始翻白眼——每次都这一招,有完没完?
君珂脸红红地站起,摸了摸唇,浓浓的药香,还有点淡淡的属于他的气息……
自从他喝药总是要吐,君珂有次无奈焦急之下,堵住了他的唇,从此后陛下就能喝下药了——只要皇后来唇堵。
用心良苦,动机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