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满腔痛恨,却不知是恨天恨地还是恨自己,一眼看见那些刚才还不忍看见的东西,心底忽然涌起暴戾嗜血的情绪。
天地待我不仁,我何必怜悯苍生!
一声呼哨,周围的鹄骑闻声聚拢,君珂抱紧纳兰述,一指鹄背上的火药,正要发布炸城墙的命令。
纳兰述如果病发,就不能再骑鹄夜行饱受高天风吹,她要炸了这燕京城墙,使大燕无暇追击他们,才好就地在大燕给纳兰述治疗。
手一松,黄色丝绢飘起,在风中猎猎一卷,蒙上了她的脸。
君珂一手将丝绢扯了下来,看到上面的字,心中一恸的同时,忽然有灵光闪过。
天下所有内功,其实都有强身健体,消炎抗病的功效。而佛门的功法更以清心自疗为主,她当初被沈梦沉毒功所侵,也是梵因的大光明法,涤荡毒性,助她更上层楼。
大光明何等重要,君珂自然心知肚明。如今梵因可有办法?
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而且……她心中涌起浓浓悲伤,示期坐化,示期坐化,他是终于要摆脱这红尘羁绊,回归灵山之下了么?
如此,怎能不见他最后一面?
抱紧纳兰述,她做出了下降的指示,巨鹄直冲而下,人群中央,小院之内,那一袭素衣趺坐的人,缓缓抬起头来。
梵因抬起头来,注视着俯冲而下的巨鹄,微微一笑。
小院门外,韦扬正拼命拍着院门,大呼,“我儿,我儿!”
院门忽然开启,门外所有人慌忙下拜,韦扬怔怔立在门口,想进不敢进。
院子里的人,抬眼看来,素衣经纬疏朗,身下落叶微黄。韦扬注视着他比平日更加澄澈的眼眸,忽觉自己一身血污,狼狈不堪。
院门在身后掩上,空气显得更加沉静,韦扬呐呐着,合起掌来。
“父亲。”梵因并没有称呼他为施主,一声俗家称呼,惊得韦扬抬起头来,瞬间眼眸湿润。
“宣儿……”他抖着嘴唇,下意识地喃喃道,“韦家……韦家反了……”
梵因静静注视他,浅浅一笑。
“不。”他道,“燕京安宁,宫闱无事,何来反之一说?”
韦扬茫然而又充满希冀地看他,梵因对他指了指皇城,道,“大燕气数尚未绝,三代之内虽时有亡国之虑,但三代之后,犹有中兴之期。我韦氏与大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韦家虽做了糊涂事,但想来可保无事。日后将功折罪,匡扶我主,尚有可为。只是今日之事,再不可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