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毛一挑,“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同年的照片啊。”
难得的小笑容,这么调皮,抓住一切机会嘲他,年长她太多了,更要作弊,不然根本没有同年的可能。可这一次,他没训她“小混蛋”,轻轻地,捏下她的鼻尖,低沉的声音这么近,“你愿意,跟我合葬啊?”
季萱愣了一下,还没应对,男人已经低头下来,“萱,我……”
不知怎的,心忽然就乱,她赶忙抬手捂了他的嘴巴,“你,你别不合时宜。”
他没动,在她的小手里,纤细的手指凉凉的,手心却热,捂着他,软软的,自己都不坚定。他就这么看着,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他眼睛里,不再乱动,这才拉开她的手,轻轻吻住她的唇,“这个,合么?”
“张星……”
名字都没让她说完,他的舌就探了进来,她急忙往后退,卡在他的手臂里,包裹上来,她连扭头都做不到,霸道的怀抱,无处可逃,可是他的吻,这么轻,这么温柔,缠着她,细到能感觉到他舌根最柔软的地方,他的味道,腻在她舌尖……
轻轻地咽了一口,她的心怦怦地跳,觉得不对,可是没有力气推开。熟悉的嘴巴,不熟悉的感觉,一个吻而已,自己竟莫名发软,忍不住吸吮着他的气息;可还是紧张,心跳个不停,没办法集中精神,差点咬了他。他慢慢抬起头,没有笑她,温柔的目光拢着,手臂收紧将她抱起来,埋下头。
下巴舒服地放在他肩头,她终于透过气来,远远看去。夕阳落下,金色铺满整个墓园,一切都像笼罩在童话般的幻影里,奇妙的安宁与美丽。
心,忽然静谧,刚才的紧张、尴尬都消失不见,一切,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身体上最细微的触动,变得那么敏感,颈窝里,男人的唇轻轻地磨蹭,她的每根神经都在跟着他轻轻拨动,能感觉到他闭了眼睛,口鼻中,只有她……
相拥的姿势,分不出彼此,只有眼前的开阔与静谧,奇妙的色彩里,仿佛也与这里成了一体……
夕阳的颜色,渐渐褪去,绿,深了起来,慢慢吞掉影子,她轻声问,“好了么?”
“没。”
季萱没动,又过了一会儿,风淡,嗅到野花的清香,似乎在悄悄提醒那花的旁边温柔等候的人,她轻轻咬了下唇,扭头,蹭他,“好了。”
“嗯。”
他这才抬起头,手臂略放开,她转回头,两人又一起看着墓碑。莫名地,她又红了脸颊,他没觉察,依然搂着她,“爸,妈,明天我不在凌海,今天先过来看你们。”顿了一下,“从今以后,我们过生日。”
季萱微微怔了一下,抬头看他,他没回头,可是大手突然握紧,她的心跟着就揪了一下,疼……
牵了手走下台阶,夕阳落尽,墓园罩在淡淡的青色里,像一片安详的雾,风都没有。季萱回头,已经远了,可那个地方,离开这么远依然一眼就见,好像有人在挥手,那么清晰,又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过生日啦啦啦啦啦
我会努力更新哒。(挺胸)
谢谢亲爱滴甜甜圈小姐,雷雷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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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夕阳可以逗留很久, 五颜六色,一旦落去,像关掉的幻灯片, 几乎就是一瞬间。车开出墓园,天已经黑了下来, 山变成浓重的青色, 除了路边的反光膜, 灯光似乎在很远的海上,没有风,一片静谧。
张星野不喜欢这种静, 离开时的安静。这么多年, 这条路只有他,那种拐弯处空无一人的孤独和突然不想离开的放弃缠在一起,像小时候无数个夜晚, 很难摆脱。所以,他从不会在傍晚的时候来, 不能让黑暗更加重这种感觉。可今天, 情况特殊。
天黑了,还在路上, 心里满满的,刚才抱着她, 他闭了眼睛,这么多年, 第一次, 他们都在他身边。那一刻,那么强烈的幸福,像小时候, 他拥有所有的时候……
瞥一眼身边,小丫头安静地看着车窗外,小脸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可是今天,怎么看都乖,甜甜的。
“萱,萱?”他温柔地叫。
“……嗯,”
“对不起啊,没先跟你打个招呼。”
话说出来,声音里都带着笑,他不觉得抱歉,也知道她没生气,今天的一切都比想得还要完美。不,他从没敢想什么,真的只是顺路带着她,如果可以,远远地让爸妈看一眼。谁知,他们不但好好地见了,她还很乖巧地献了花,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东西居然有点怯,细腻的小心意,比买来的繁华不知道强多少。
“谢谢你,啊?”他说,“我妈喜欢漂亮,肯定特别开心。”一定的,她和小丝巾,妈妈会喜欢,非常喜欢;一定觉得漂亮,非常漂亮,她和小丝巾……
女孩没吭声,过了一小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了,不高兴了?”
她没有回头,看着窗外掠过暗色的树影,轻声说,“这才是永远了吧。”
“嗯。”
“那,两个女人呢?怎么合……”
知道她是在说合葬,不过随口“嗯”了一声,这随之而来的一句却让张星野怔了一下,扭头看,女孩淡淡的,似乎也并不是在问。季老先生是有妻子的,他见过,一个并不漂亮但是气质很温柔的女人,不是艺术界的,看起来就很贤惠。很多年的夫妻了,多到顾辰都不知道那不是她的妈妈。所以,她的小心里是失去了多久,竟然都懒得再提起?
戛然而去的温暖,留下的不只是空洞和寒冷。张星野太知道那种感觉,记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东西,越是年幼,越庞大,幼小的心和眼睛可以把一切都无限扩大,存起来,一天又一天地加强,无论多少理智都不能改变,再也无法取得别人的认同,于是,变得更坚硬,更孤独……
“萱,其实……”
“我知道。”季萱微微一笑,打断他,“已经很多年了,她早就不存在了。”
张星野笑笑,看着前方蜿蜒转出的路,“其实啊,人对疼痛的感觉千差万别,有基因的原因,也有大脑的‘操纵’。之后做出的反应,与痛不痛关系不大,更多的是大脑发出的恐惧指令和本能求生的欲望。恐惧越深,欲望越强;相反,越不怕,就越不挣扎。”
客观理性的分析有点莫名,似乎是在认同她,又似乎不是,季萱蹙眉,“你在说什么?”
“说我爸。他是我见过最刻板、最不开窍,也最勇敢的人,什么都不怕。” 他略略顿了一下,“我妈走了,他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