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另一个儿子走上前,拉起女人,安慰道,“妈妈,你冷静一点,之洛会有救的!”转而再一次恳求唐少宁道,“这位先生,你也有妹妹。我弟弟已经快不行了,你就看在你也有妹妹的份上,帮帮我们,救救我弟弟。”
这时站在身後一直一言不发沈默的男人开口道,“都给我起来,像什麽样子!”“我不管!之洛也是你儿子!你就不心疼吗?他快不行了!我只要我儿子!”女人哭得毫无贵妇形象可言,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个男人虽然嘴上说著生硬的话,但眼里深深的担忧却不能被抹去。“你们把病人推进去,开始手术。”医生对著护士们吩咐道。
唐少宁走上前,拦下护士的去路,冷冷道,“我说了,就算是植物人,我也要我妹妹活著。器官捐献同意书?你认为那种东西我会承认吗?”“少宁……”叶宁远想要阻止,但是唐少宁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
女人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不小心牵动了盖在病人身上的白色床单,少年的脸就这麽露了出来。唐少宁和叶宁远看到少年的样貌时都为之一震,天底下怎麽可能有长得那麽像的人。少年的样貌几乎与唐薇薇如出一辙。“少宁……这个人……”叶宁远几乎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唐少宁死死盯著少年的容貌,缓步走上前,仔细看著少年的轮廓。真的太像了。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连两条娟秀的眉毛都是神似。一个男人居然跟自己的妹妹长得如出一辙,这是怎麽回事?这个孩子的容貌跟眼前的父母和哥哥都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哥哥虽然长相俊美,但绝不是弟弟这种瘦弱柔美。他的母亲看起来也不过只能算是一个容貌尚佳的女人。这个人看起来根本和这一大家子都不像。“医生,病人的心跳快要停下了。”一个护士从手术室里奔出来惊叫著。“快!马上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否则就来不及了。”医生重新戴上口罩,不顾唐少宁的阻拦,强行将少年送进了手术室。
或许是这神似的容颜作祟,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向唐少宁怒吼:如果你不救他,将来有一天你会後悔的。唐少宁没有再阻拦医生护士们的动作。目送著少年被推进手术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汗流浃背地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对著女人一家人微笑道,“手术很成功,病人现在会被送去隔菌病房。大概一周後就可以转回普通病房。”“谢谢你医生……谢谢你!”一家人都颇有些激动地拉著医生道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医生客气地说道,转而对著还在手术室外的唐少宁说道,“唐先生,令妹还在里面。您要看看她吗?”
唐少宁没有做回答,走进了手术室,叶宁远紧跟在後。唐薇薇被雪白的床单覆盖著。冰冷的手术室里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护士们纷纷都退出了手术室,只留下叶宁远和唐少宁。唐少宁颤抖著指尖掀开白布,叶宁远在看到唐薇薇尸体的那一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唇,没有让悲伤的泣鸣倾泻而出。太惨了!几乎让人无法辨清原本的模样,全身的烧伤度从叶宁远目测过去大约超过50%。原本吹破可弹的肌肤如今被烧得惨不忍睹,空气里还微微散发著焦味。“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好好保护你。我唯一的妹妹。对不起妈妈。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微微,但是我没有做到。她就快要结婚了。她马上就要变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为什麽老天爷还要夺走她的性命。
【第五十九章】大结局(完)
“微微她一直都很听话。”
唐少宁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叶宁远站在他身後,静静地听著唐少宁的回忆。“从小就比别人懂事。小时候妈妈不在身边,她也不会主动问我,妈妈在哪里。”“每次有好吃的东西,总会第一个拿来给我。一直喜欢跟在我身後。”“可是我对她一点都不好。真的一点都不好。”“少谦来了唐家以後,我就几乎一心一意全都放在少谦身上了。甚至有时候不知不觉间伤害到了微微,都不曾察觉。”“可是她从来不怪我。她还是那麽爱我。”“我想补偿她。我想那麽多年对她不闻不问的日子全都补偿给她。”“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那一晚叶宁远抱著唐少宁在停尸间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各大新闻头条都是关於唐家特大车祸爆炸事件,唐薇薇不幸遇难的消息。严月蓉和萧煜得到消息後立刻给远在英国的萧然打了电话,夫妇二人赶到医院看到的是唐薇薇冰冷的尸体。严月蓉承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当场哭晕了过去。萧然连夜定了班机从英国赶回,最後见到的只是新娘的尸体。
他想疯子一般拎起颓然坐在地上的唐少宁,声嘶力竭地怒吼著,“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她的吗!?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她明明在我走之前还好好的!!!你告诉我为什麽!!?唐少宁!”
唐少宁依旧一言不发,整个停尸间犹如冰冻三尺。叶宁远哭得涕不成声,想要推开抓著唐少宁的萧然,“萧然……你冷静一点,少宁他也很痛苦……”“死的不是唐少宁,你怎麽能知道我的痛苦!?”萧然推开唐少宁,妖娆的桃花眼里不复往日的笑意盈盈。这一刻万劫不复的痛苦灼烧著萧然的每一寸细胞。他想杀人。疯狂地想要嗜血。“对不起……对不起……萧然……对不起……”叶宁远抱著地上已经被抽光力气的唐少宁不断地道歉,“跟少宁没有关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为什麽都让微微来承担!?”萧然步履蹒跚地走到唐薇薇的尸体旁边,面目全非的花容月貌几乎让他认不出那就是他的新娘。
微微,起来啊,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我们不是说好要白头到老的吗?
你不是说要做我的新娘吗?
起来啊,你起来啊,我回来了,我陪你去试婚纱好不好?
我爱你啊。
求求你,快点起来吧。
唐薇薇入葬天,清河市破天荒地下了一场狂风暴雨,让屹立在风雨中的人都险些站不稳。豆大般的雨里大落在两个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三三俩俩的人在暴雨中撑著起不到多少作用的雨伞,雨水打湿了人们地外套,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寒冷。叶宁远依偎著唐少宁,不敢去看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唐薇薇笑得倾国倾城。
萧然伸出冰凉的指尖触碰著照片上唐薇薇年轻的容颜。随之滑过墓碑上鲜红凹陷的字迹──爱妻唐薇薇之墓。右下角的丈夫那一栏里赫然写著萧然的名字。
就算没有结婚,微微你也是我这辈子唯一会娶的新娘。永远的新娘。
那年盛开的樱花树下,少年踮起脚亲吻落在女孩的侧脸。女孩双目圆睁,眼睛里满含疑惑之意。年少时的身影渐行渐远,终於那棵樱花树下只剩下少年一人的身影。
墓碑前,没有人嚎啕大哭,所有人就这麽安静地矗立著。黑色肃穆的现场俨然成了墓园里一道特别的风景线。乌云密布的天空笼罩著整座城市,雷鸣闪电偶尔滑过天空,手脚被冻得麻木不仁。“都回去吧。”萧煜扶著哭得肝肠寸断的严月蓉对著萧然一行人道,“一直呆在这里,微微也会伤心吧。”
斯人已去,活著的人却要永远伴随著这份痛苦活下去。
萧然对於萧煜的话无动於衷,只是痴痴地盯著墓碑上唐薇薇绝美的容颜。唐薇薇死了,连同萧然的心也一起带走了。他虔诚地半跪在地,任凭雨水打湿了他的外衣。他将唐薇薇生前最爱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微微,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叶连城被段玉成派出去的人给抓了回来。被关锁在一个漆黑得见不到天日的小黑屋里。顾以默登门拜访,想让唐少宁放叶连城一条生路。唐少宁坐在硕大的客厅,居高临下地看著顾以默,冰冷的黑眸里没有一丝情感,“顾以默,你是想和叶连城一起死吗?”唐少宁将死字说的轻描淡写,仿若一条人命根本不值一提。“唐少宁,叶家已经完了。连城他什麽都没有了,你就不能放他一条活路?”“不能。除非他能让微微死而复生。他能吗?”
顾以默哑然无声。唐少宁转过身走进屋内。客厅里顾以默和叶宁远相顾无言。叶宁远动动唇角,对著管家道,“送客。”“宁远……”顾以默还想说些什麽,却因为叶宁远冷漠的眼神咽了回去。“顾以默,你别奢望我会替叶连城求情。他是咎由自取。他欠了唐家一条人命。不要说唐少宁不会放过他,萧然也绝对不会放过他。”叶宁远冰凉的嗓音里吐出一字一句不带情感的话,“叶连城,必须死。”
那一刻顾以默觉得叶宁远的表情跟唐少宁如出一辙。一样冷漠无情到给你不曾在意你的感觉。他扯出一丝苦笑,原本今天来也只是放手一搏而已,因为他马上就要离开清河市去瑞士了,公司的事情都暂时交给了他堂弟打理,他跟家里人说他想去国外放松几年,“宁远,我要走了,去瑞士。”
叶宁远没有说话,眼神里也没有一丝波动。顾以默咬咬牙关道,“你能来送送我吗?”“不能。”叶宁远的回答立竿见影,不留一丝余地。打碎了顾以默最後的希冀。
顾以默苍凉一笑,离开了唐家。最後一眼,他恋恋不舍地回过头,轻叹道,“宁远,再见了。”
这次的再见。
就是再也不见。
叶连城怎麽死得叶宁远并不清楚。因为唐少宁并没有提及他是怎麽对待叶连城的,不过他也不感兴趣。叶连城是死是活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蓝和因为乔楠的关系必须要回英国了,而蓝羽也因为在清河市已经完成了此次他前来的目的,准备和蓝和一起回去英国。送机那天,蓝和紧紧抓著叶宁远的手道,“宁远,你真的不跟妈妈一起回去吗?”“不了,妈妈。”叶宁远看了一眼站在数十米外地唐少宁,一双深邃的黑眸沈沈地望著他,“我爱的人在这里,我能到哪里去。”
蓝和知道叶宁远心意已决,再做劝道已经没有意义了。叶宁远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未来,而她的後半生也将跟乔楠一起度过。他们都有了各自的爱人,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那你好好照顾自己,记得要多给妈妈打电话,有时间的话带少宁一起来英国看看妈妈。”蓝和的碎碎絮语就像是一个母亲临走前对孩子的叮咛。
叶宁远拥住瘦弱的蓝和,亲吻她的额头道,“妈妈,我爱你。”
蓝和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道,“妈妈也爱你。”
离别是痛苦的,但他们的离别不是就此不见不是吗?叶宁远又宽慰了蓝和几句,然後将蓝和的手交到乔楠的手里道,“乔叔叔,我妈妈麻烦你照顾了。”
乔楠点头,郑重其事地牵过蓝和的手道,“你放心吧,宁远。我会好好照顾你妈妈的,你有空多来看看你妈妈。”“好,我会的。”
叶宁远挥手将乔楠一行人送进了登机口。蓝和频频回头,看著叶宁远逐渐模糊的身影,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走了。”
唐少宁不知什麽时候已经走到了叶宁远身後。叶宁远微微一笑,勾出唐少宁的手臂道,“唐少宁,你是不是怕我也走了?”“你走得了吗?”“我好胳膊好腿的,怎麽走不了了?要不要我现在走一个给你看看?”
唐少宁淡定地瞥了一眼叶宁远,然後用悠扬而**细水的声音道,“没关系。不管你走到哪里,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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