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向来关爱这个唯一的妹妹,才叫她这么亲近依恋。
但这一次,她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先回去,阿姐很快就会……”
小六握住她的手瞬间收力,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我不!”
突然提高的声音顺着门传到屋里,马公子惊了一跳,正在落笔的手一抖,墨汁滴下晕开了一团黑色,他呆了一下,把笔往旁边挪了挪,转头往这边望:“谁在外面?怎么不进来?”
说完,大概是朝着门说话,吸进了门外吹进来的冷风,低低咳了两声。
阿四下意识地就想去关门。
小六却抓住机会扬声说:“公子,我来送药的。”
说罢,就要进门。
阿四一把抓住了她,还是不想放她进去。小六也不挣扎,只回过头来望着她,神色间带着小委屈——两人谁也不肯退步,在门口僵持住了。马公子等不到人进来,索性搁了笔站起身,往门边走过来了。
刺客耳聪目明,把屋里的动静和脚步听得清清楚楚的。
小六眼巴巴地看着阿四,神情目光间全然是温情和无辜。阿四目光微闪,到底是心里还有顾忌,松开了手。马公子都快走到门边了,小六进门就跟他照了个面对面——离得太近,他一低头就能看到托盘药碗里黑乎乎的汤药,想到那苦涩的味道,瞬间就退了两步抬袖掩鼻。这动作可谓是十分的嫌弃了,但没等袖子上脸,他就反应过来这样的动作有辱斯文,抬起的手最后落在鼻子上捏了两下。
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示意她把药碗放到后面桌子上,才问:“看着很眼生,你是新来的?”
小六张嘴欲答,阿四怕她答错什么暴露身份,就主动说:“她原是在后院帮忙,今天家中事忙,就被临时叫过来送药了。”
马公子点了点头,似乎很轻易就接受了这样的说法。但在转身的那刻,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小六身上扫过,几不可查地微微停顿,带着隐约的审视。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若无其事地回到书桌前,将晕了墨点的信纸收起,重新铺了一张新的,执笔沾墨重新写信。
他并不知道,在他转身的时候,小六袖子里寒光闪烁,锋利的匕首无声无息地对着他的后背刺了过来。阿四早有防备,毫不犹豫地出手拦截——训练有素的刺客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交手,他却全然不知的模样,只不徐不缓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照例还是阿四技高一筹,把小六扯进了旁边的小隔间。
几乎在她们转进隔间的时候,马公子似有所感,忽然转过头来——刚刚还在的两个人瞬间不见了踪影,他吃了一惊,然后露出了一个夹杂着若有所思和举棋不定的表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墨汁又把信纸给晕染了。
他似乎有些懊恼,把笔丢到了一边去。不过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换了张新纸,重新执笔书写。
初时笔锋有些凌乱,但写着写着,渐渐平稳。
他低头认真书写,仿佛从来也没有回过头。
而小隔间里,小六已经停止了挣扎。阿四把她的匕首夺了过来,利刃反射寒光,映得人眉眼都似乎冷了几分——她的目光从匕首慢慢挪到小六脸上,眼神里那些锐利冰凉的东西也仿佛随着匕首离开视野而一点点褪去了。
“你那些本事大多都是我教的,还敢在我面前动刀子啊?”
她语气轻缓,带着些无奈,一边说一边抬手揉了揉她额间的碎发。
小六抿了抿嘴,觉得很委屈:“他死了,阿姐就能跟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