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虽然早在五年前便听那大闹少林寺的萧远山口口声声指正慕容博没有死,甚至有不少人还去看了燕子坞那所谓慕容博埋骨的坟冢,此时见他公然现身,那便证明萧远山所说并未妄言,这姑苏慕容家也的确心怀鬼胎,图谋甚大。这是有人想起,慕容一姓原本来自五胡乱华时期的鲜卑一族,顿时大叫:“这慕容家,也不是中土人士。”群雄哗然。
玄慈自少林群僧之中缓缓走出,合十行礼,道:“慕容博慕容老施主,当日你假传音讯,说道契丹武士要大举来少林寺夺取武学典籍,以致酿成种种大错,你可也曾丝豪内咎于心吗?”慕容博“嘿嘿”一笑,抬手扯掉面幕,露出一张神清目秀、白眉长垂的脸来。
慕容复一见,喜的大叫:“你……你没有……没有死?”随即心头涌起无数疑窦:那日父亲逝世,自己不止一次试过他心停气绝,亲手入殓安葬,怎么又能复活?那自然他是以神功闭气假死。但为什么要装假死?为什么连亲生儿子也要瞒过?
玄慈道:“慕容老施主,我和你多年交好,素来敬重你的为人。那日你向我告知契丹武士要来盗取中原武林秘籍一事,老衲自是深信不疑。其后误杀了好人,老衲可再也见你不到了。后来听到你因病去世了,老衲好生痛悼,一直只道你当时和老衲一般,也是误信人言,酿成无意的错失,心中内疚,以致英年早逝,哪知道……唉!”他这一声长叹,实是包含了无穷的悔恨和责备。
慕容复冷笑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却忽听段誉道:“原来如此,你便是害了我大哥和萧伯父的罪魁祸首。”虚竹于五年前少林派的变故一知半解,只知道玄慈大师犯了淫戒被人指出,自废掌门之位传于玄苦师伯祖。但对于其他事情却知之不详,此时听段誉说此人害了萧峰,不由义愤填膺:“他是怎样害了大哥和萧伯父的?大哥你说,咱们兄弟帮你报仇。”
萧峰冷哼一声,道:“慕容博,你可敢将意图说明?”慕容博闭着眼睛不理他,慕容复遥遥指着萧峰喝道:“你若再言语之中对我爹爹无礼放肆,我决不轻饶。”段誉一手拉下眼皮,做了个鬼脸,道:“少胡吹大气了,你有那本事吗?”慕容复气结。
慕容博霍地睁开双目,雪亮的目光直刺段誉,段誉吓得一个激灵,滑步躲到萧峰背后,不忿道:“你不敢说,我替你说。刚才听你教育慕容复,我便都明白了。你慕容家本是五胡大燕后裔,那什么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的,都是你的先祖,你们一家是想图谋复国吧。”复国二字一处,群雄更加惊愕哗然。
段誉不理,自顾自说道:“你当年假传讯息,是要挑起宋辽武人的大斗,更兼我萧伯父还是大辽王族,你既糊弄玄慈大师带人杀害他一家,他们家族自然要来大宋报仇,说不得到时候便是两国交兵,天下大乱。你慕容家正好从中取利,分一杯羹,甚至能侥幸分割天下,兴复燕国。我说的对是不对?”段誉是大理正宗皇嗣,从小接受英才教育,对人情世故虽然不通,但是国家大事却一目了然,因此听得三言两语便能推测出慕容家所图甚大,只是却不顾天下兴旺,百姓死活,着实不是善良之辈。
段正淳暗暗点头,心道:“我儿不愧为大理皇位继承人,既有眼力心计,看得清辩得明,又有慈悲心肠,将来由他继承皇位,实乃我大理举国之兴。”这般想着,那个念头也更加清晰明确了。
大理国历代皇帝晚年往往避位为僧,举国崇信佛法,皇室中人也怀一份善心,从未有过如此狠辣奸猾之辈。为一己之私,视天下苍生为无物,硬是要闹得烽烟四起,人民流离失所,性命不保,国将不国,只为自家得利。段誉不平、不忿、不满、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如今,你慕容博装死逃避少林派大师的质问,好避免自家成为中原武林的众敌,还能把萧伯父和大辽方面的仇恨都转嫁到武林中堪称泰山北斗的少林派头上。而你儿子慕容复又妄图夺取武林盟主,是不是为了收服中原武林群侠,到时候再撒个什么谎,假借他国名头,振臂高呼,打着保卫大宋的旗号,实则祸害天下,只为你兴复燕国造势?”中原武林群豪,少林群僧都听得勃然大怒,纷纷喝问,慕容复满脸赤红,却无话可说,只盼着爹爹能扭转局面。
却不料,慕容博也万万想不到竟有一个毛头小子一口道破他的心机,激起了中原武林的愤怒,让他一番谋算皆成了空不说,还要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地步,慕容家几代累积的声名口碑一朝尽毁,非但再无挽回的余地,甚至日后他慕容一族在大宋都将无容身之地。心中悲怒万分,只恨不得能生撕了段誉,再杀光在场众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