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之时友好和煦的男子，此时表情坚冷如冰，却在触碰到琉璃目光的时候微微皱起眉头。
同伴们都在争抢那些力量，他慢慢走上前，站定在铁笼前：“对不起。”
琉璃已经失了说话的力气，她苍白得几乎透明，连头发也一点一点变得雪白。她仿佛变成了一束光，一束月光洒下的晖光一般虚无。
“为什么？”
听着女子的发问，不再如往常一样温柔，带着戒备、震惊、失望和指责。
欧阳井抿了抿唇：“我们的目的是秦怀夜，他是大陆的叛徒。”
“他是叛徒，那你们又是谁呢？”
琉璃微微抬起头，看到原本萦绕着清净灵泽的山庄上空，一点点阴翳如坠入水中的墨汁，在慢慢渲染扩大：“虽然吸食了我的血肉，你们也因为伤害神灵，而走在了坠魔的边缘。”
一道金光忽然在一片白芒之中破出，那束金光直冲到苍穹之上，而金光中的人，正以一种扭曲的面容大喊着：“我升仙了，我成功了，我成为了神灵！”
琉璃的嘴角弯出一抹不耻的嘲弄：“他借着我的力量成为神灵，可是上天总会知道的，他会有报应，迟早入邪神之门。你们走了一条错路，再也不会被天意眷顾。”
欧阳井皱起眉头，周围的白袍者均跪倒下去，张开手高喊着：“恭喜长老，恭喜大长老！”
“这里是白灵门，是神灵遗世的一族，与邪魔势同水火。”欧阳井慢慢开口，“大长老他一心消灭邪魔，无奈修为到顶，再难突破。只有成为真正的神灵，才能带我们向邪魔开战。他急功近利，但只要打败邪魔，为三天谋福，那些神灵会原谅他的。而你，虽牺牲一些……”
他似乎很难被自己说通，稍微哽咽了一些：“你是功臣。”
“杀戮无辜的人，为了迎接一场更大的杀戮，你们这样的人，怎么配做仙门？”琉璃摇摇头，她慢慢闭上眼睛，大概已经被痛苦折磨得筋疲力尽，“我劝你们趁早罢手，放我回去。”
“我的确是利用了你，对不起，但是我不后悔。琉璃仙子，你在高处不胜寒的仙境待了几百年，又怎么知道下界的恩怨？牺牲你一个人，却能让我们拥有对抗邪魔的力量。”
欧阳井的神情慢慢坚定起来，他握紧拳头，看向金光之中的大长老：“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入白灵门？在我十岁的时候，你以前的情郎，秦怀夜。他的大军铁骑荡平了我的家乡，我的父母亲人全都惨死在他们的屠戮之中。那个时候，我在尸体堆里奄奄一息，是大长老找出了我，将我带了回来。”
回忆让欧阳井的眼神蒙上一层痛苦：“我不后悔我做的一切，这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了他们，替我父母报仇，本就是我的心愿。琉璃仙子，要怪就只能怪我在林子里看见了你，只能怪你身上有秦怀夜的气息，只能怪你和他往日的纠缠。”
琉璃摇摇头，她虽然一身血污，可是在习惯了身体的痛苦之后，神情反而淡然起来。夜风吹起她沾了血迹的裙摆，她摇摇头：“要我只能怪我白做了神灵，却比凡人还看不破这世间的道理，我早就已经不配做神仙了。以前拜在师父门下的时候，她说做神是最悲的。大德大悯，一身束缚。创世之力是救世之力，也是灭世之力。这一切因缘宿命，即使拥有了再强大的力量，也不能逃出天命。我只劝你们不要太过贪婪，否则从我身上得到的力量，早晚会让你们引火自焚。”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看透，爱和恨相织交缠，怎么可能分出个是非对错。是她自己要从清净无欲的高坛上下来，淌进这趟欲念的浑水里。